如果他也能天天吃饴糖,吃点心,估计也不会那么想吃了。 饴糖是上回跟张村长进镇买的,一个铜板才三块。 他给了云云一块,自己吃了一块,留了一块。 云云是吴大哥和芸娘的女儿,是个可爱俏皮的小姑娘,听吴婶说今年八岁了。 这几年芸娘一直没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吴婶和吴大哥都很高兴。 希望芸娘这次能生下个男娃,未来能照顾爹娘,撑起家里,云云出嫁后也有个依靠。 吴婶他们是外来户,在南水村没亲戚帮村。 好在吴婶为人友善,与村里婶子关系不错,家里有点什么,左邻右里也能帮衬一二。 陆柘景用上巧劲,手指长短的饴糖裂成两半,他将另一半放少年手心。 手里被塞了东西,余南叶停止纷飞的思绪,低头看去,就见到边角整齐的一小块饴糖。 “这是?”他迟疑开口。 陆柘景将自己那半颗塞嘴里,声音有些含糊,“我吃一半就行。” 看余南叶没吃,又点了点被褥,眼底隐着温柔,“吃吧,吃点甜的会变得更甜。” 余南叶微怔,而后弯了弯眼睛,“好。” 半颗饴糖入嘴,丝丝甜意溢上心头,竟比上回吃还要甜。 陆柘景注视少年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一双琉璃似的眼睛里,仿佛蕴/着什么。 余南叶心里甜,想说些什么又嘴笨,迟疑片刻,端起药碗,示意阿景多休息,便出了屋。 陆柘景看着从外面合上的木门,好一会儿慢慢躺下,闭上了眼。 他不记得一些事,但大部分事还记得,一旦深想便会头痛欲裂。 未几,他不再思索。 余南叶出了屋,便将之前好不容易捡来的木柴,码进檐下用夯土垒砌的土台下。 防止朝雾甘霖侵润,避免烧不起来。 吴婶见他烧柴,曾叮嘱过他不要到后山砍柴,只能捡柴。 起初他还不明白,后来进了山,才知道原因。 山里树木太少,有不少都毫无生息。 一眼望去,不见绿意盎然的春意,反见寂寥秋意。 可现在明明是春日。 难道不该是万物复苏吗? 可余南叶只觉得破败。 后来去吴婶家吃过几次饭,他也进灶屋打过下手,才知道婶子家做饭居然用的黑炭! 在大陈朝,黑炭只有镇上富贵人家才用得起。 村里人一年到头用不上一块黑炭,就是冬天取暖都是用的柴火。 家境殷实的会烧炕,一个冬天都在上面坐着,听说特别暖和。 余南叶在林家村只见村长和里长家用过,但他自己没用过。 不知道是不是真如他们说得那样暖和? 应该是暖和的。 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娘哥儿想要。 不知道这里的冬天冷不冷? 冬日里没柴火烧,又该用什么取暖? 炭火吗? 说来,他来到南水村已有十日,除了和吴婶家走得近以外,跟村里其他人家也没什么来往。 也不知道其他人家,是不是和吴婶家一样烧碳? 碳得多少银钱? 等这些柴火烧完,他多半也只能烧碳。 余南叶简单收拾了下,又到了院子前,先前种了土豆,如今隐约可见秧苗。 之前移植了从林家村后山带来的野菜。 野菜郁郁葱葱,个儿不大,叶子青嫩,配上面条,煮来吃,炒来吃,都很好吃。 最重要的是这种野菜好生长,只要不连根拔起,可以吃好几个月。 林家村人叫它嫩菜。 此外还有两种野菜,教他一并带来,尝试种了些在院里。 一种像花,花瓣橙黄,开花后可食用。 不过村里人并不知道这个可以吃。 他是跟着村里郎中认过,知道这种野菜可以入药。 经过蒸、晒,做成干菜,便可食用和入药。 后来他上山采了不少,送去镇上医馆,才知道这个叫萱草。 医馆学徒跟他熟了后,与他说萱草也叫忘忧草,吃了能忘却烦恼。 他偷偷吃过几次,该有的烦恼依然有。 院子的萱草也生得好。 除了萱草,他还带来了韭菜。 他从赵郎中那儿得知,韭菜也是一味药材。 后来他再进山便会找些野菜和药材,偷偷拿去镇上医馆。 可惜他的那罐银钱没带上。 意外来到南水村那天,他还带着菌子,不过他不知道怎么种菌子,就给吴婶加菜了。 说不定这片山上也有菌子,但现在阿景还伤着,得过几日进山。 他把吴婶拿来的番薯点进挖好的窝里,窝大的放三四个进去,窝小的放一个进去。 预留的种番薯不多,还得留些吃。 一行种下去,只等长番薯藤。
第9章 晚饭是糙米粥,和摊的糯米饼。 糯米粉是吴婶送来的。 余南叶本想买点面粉,去了粮铺,一问才知道粗面粉一斤十铜板,细面粉一斤二十铜板。 当初买饴糖还剩十铜板。 他舍不得买。 好在吴婶拿了玉米粉过来,不然这些天他和阿景还得饿肚子。 他自己挨饿还好,反正爹爹去了后,他也没过上几天饱日子。 但家里有阿景了。 光是阿景那张脸,他都舍不得对方挨饿。 况且阿景还受了伤,要吃点好的补补。 他一边想,一边把玉米饼放碗里。 进了屋,陆柘景已经醒了。 此时躺在床上,不知想什么。 陆柘景脑袋昏沉,听见脚步声才转过头。 余南叶径直走到床边,“吃饭了,这是摊的玉米饼,味道可能一般。” 他正要扶阿景。 阿景见状慢腾腾坐了起来,“有劳,我很重,仔细伤着腕。” “没事,也就是搭把手的功夫。”余南叶抿了抿唇,他还没跟男子如此近距离接触。 在林家村,爹爹走了后,他每天忙着干活,不是忙家里,洗衣做饭喂猪喂鸭喂鸡,就是去地里除草捉虫。大了些能进山了,又进山奔波。 一年到头没个空闲时候。 别说跟男子有什么接触,连跟其他哥儿女娘闲聊的机会都很少。 到了南水村,和他接触最多的汉子,就是吴大哥,但吴大哥成了亲,而且吴大哥待自己如弟弟。 虽会言语笨拙的关心自己,却也不曾靠自己太近。 他活了十七年,还是头次和男子这般亲近。 对方还生得如此英俊。 阿景是他见过的男子里,模样最英俊,气度最不凡的。 阿景的声音同样悦耳好听,像敲击玉美发出的声音,玉润通透,作金石声。 他之前去镇上首饰铺,就见过光泽剔透的玉镯。 阿景的声音,就跟玉镯发出的声响一样悦耳。 他当时看了好几眼,只可惜囊中羞涩。 余南叶脑中东想西想,手上却没落下地将碗塞阿景手里,转而去屋外端粥碗。 一手一只碗,迈过门槛,余南叶灵活后抬腿,将门踢回去。 屋里有些暗,余南叶端着两只碗,摸黑走近,全凭记忆找到屋里唯一木桌。 陆柘景逆光看不清余南叶神情,下意识想下床点灯,只是他忘记身上没火折,匆忙下了床,却因为不熟悉屋内,一脚迈出直接撞条凳上。 不轻不重嘶了声。 余南叶的声音响在昏暗中,“阿景没事吧?” “我没事。”好了会儿,陆柘景的声音才响起,比之前暗哑了几分。 余南叶将粥碗搁桌上,才从袖囊中摸出火折。 火折是吴婶给的。 他头次见到这般方便的火具。 在林家村,他们都是用火石或火绒打火。 以前他还觉得火绒灵便。 用过火折才知它的好。 想想以前用火绒的日子,哪能像现在这般,轻轻一吹,小小的竹筒子就冒出火星。 借着微弱火星子,余南叶看到桌上油灯,以及身侧阴影。 点灯的手一顿,余南叶似乎听见了除自己外,另一道呼吸声。 似有热气一点点飘来,拂过耳畔,送来些许热气,和些许热意。 灯芯一点点燃烧,火光影影绰绰,很快照亮屋内。 余南叶兀地意识到,自己和阿景挨得有多近。 他的大半身子几乎和阿景贴一起,好似能感受到源源不断传来的温热。 余南叶紧张到忘了呼吸,又急忙低下头,不敢偏头去看阿景。 也是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阿景有多高。 只要他一偏头,嘴唇就会擦过阿景胸膛。 等等,他在想什么? 他心慌慌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 骨节分明的大手放桌上,因用力手背青筋微凸,透着股充满力量感的张力。 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手。 “没事吧?” 头顶突兀响起关切声,余南叶回过神。 暗暗唾弃自己,看个手都能入迷。 “我没事,你、你怎么样?”余南叶侧过身子。 陆柘景在床上躺了许久,此时四肢有些乏力,先前运气好虽没有摔伤脑袋,却不时头晕。 刚刚乍然起身,这会儿腿麻,头晕,有点儿脱力。 余南叶发现阿景异样,担心人摔着,想也不想侧身抱住人,稳住身形,才问:“能走回床边吗?” “可以。”突然被抱住,陆柘景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放松,身子一点点靠向少年。 余南叶努力伸长胳膊,搀扶人挪回床上。 等阿景安然无恙坐上/床,余南叶这才发现阿景还端着装玉米饼的碗,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急忙拿过阿景手上的碗。 “给我就行。” 陆柘景松开手,“有劳。” “别这么客气,我把粥端给你。”余南叶将粥碗放阿景手上,督促道:“快吃,该会凉了。” “好的。”陆柘景原本想道谢,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强行压回。 “你也吃。”声音从唇间溢出,略略低沉,依旧悦耳。 看着坐床上的阿景,余南叶又看了看面朝大门的自己,莫名有种怪异感,他调整条凳方向,凑近床边,又把盛玉米饼的碗放条凳上,这才吃了起来。 没背对阿景了。 可看着阿景那张英俊,又让人脸红的脸,莫名有些脸热。 好像更奇怪了。 坐床上的英俊男人,身子微侧,目光落在少年清澈双眸,和映在灯火里,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侧脸。 少年下颚线柔和,瞧着就很柔软润滑,尚未退去婴儿肥的脸上,显出几分软乎。 陆柘景看着那一张/一合,被米粥润湿的红唇,心口莫名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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