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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当下，有合心意的人陪在身边，说说话，很清闲渡过每一分钟，便是很好的。人在失去的时候，总是怀念曾经拥有的，那为什么不在拥有的时候，好好珍惜，好好享受？” 这些话让韩野风想到了少年时的光阴，神色不由凝重了几分。 “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放手离开这里？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过得这样苦。” 戚雪映没有一丝犹豫道：“不能放手，我也不能走。” “命，不比钱更重要？”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韩野风不明白，既然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又没有牵挂的人，还有什么能绊住他，留在这囚笼里倍受折磨？ 戚雪映默了会儿，对他说道：“爷爷留下的家具厂，全国各地加起来的分工厂，就多达上百家，都是些老手艺，是讲品质的，还有几万亩种植、培育基地，加上这些员工就十几万人，有人在工厂干了一辈子，眼看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还有些正值壮年，上有老下有小，一旦将品牌卖了，彻底沦为挂牌品质，等消耗完所有信任，这个百年品牌也将彻底淡出人们视野，不觉得可惜么？” “现代人不讲这些老工艺，他们讲的是效率，机器会替代大部分手艺人，大面积裁员后紧接着品牌口杯下跌，是两败俱伤，也是工艺传承的一大损失。” “我知道现在社会很浮躁，人们越来越看重利益，时代巨轮滚动之下，人力无法阻挡，但我并未走到山穷水尽，家具厂勉强还能维持一定的效益，公司现在也不是靠家具厂来吃红利，赚钱很重要，但人不能忘本。” 韩野风听着这些话，心紧缩成一团，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我去阳台抽根烟。” “嗯，去吧。” 韩野风站在傍晚的凉风中，夹烟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强忍住涌上来的酸涩，眼睛涩疼得厉害。 他不断的吸着气，不断将涌上来的酸意又咽了回去，直到眼里的湿意在夜里彻底风干。 他点了第二支烟，情绪才渐渐恢复平静。 他爸爸死在了四十岁，因为突然中年失业，要还债，还负担他高昂学费，在四十多度高温的夏日，热射病没的。 那天之后，他就彻彻底底成了一个孤儿，一个一无所有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孤儿。
第15章 以前韩野风在最难的时候，时常在想，如果这个世界每个人多一点责任，多一点良心，人们是不是会过得开心一点？ 不会有人突然中年失业，不会有人讨不到薪而分崩离析，不会因为一夜的暴风雪冻死在夜里，也不会为了温饱，他的父亲突然就热死在一个夏天。 他们是低处的尘埃，一场不经意的雨就能将他们冲洗得无迹可寻，而有人生来是顶峰的巨人，巨人挥手间，既能挡风雨，也能带来一场毁灭性的飓风。 像戚雪映这样有慈悲心，能拯救千千万万底层于水火的巨人，他不应该倒在这里。 他不应该蜷缩在阴暗逼仄的角落，被人间的黑暗腐朽，慢慢被所有人遗忘，若是这样的结局，将会是所有人的悲哀。 这是韩野风脑子里现在蹦出的唯一的念头，他掐熄了手上的烟，满身坚定地回了室内。 他去了很久，还带着一身烟味，戚雪映忍不住关心了句：“小孩子不应该抽那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今年我都二十二了，什么小孩子？”韩野风走到他跟前，目光如炬的凝视着他。 “二十二，还能长身体，别不当回事。” “戚雪映，你还能站起来吗？” 戚雪映呼吸一窒，默了许久，说道：“没有人希望我再站起来。” “可我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 “为什么？” 韩野风笑笑：“你要是能站起来，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喜欢自由，不喜欢被一个人或一段关系困在这里。” 戚雪映心口被刺痛了下，十指不由用力握紧了轮椅的扶手，“我知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尽我现在的能力补偿你。” 韩野风打开了手机录音，“哥哥，我现在要录音了。” “嗯？” “我们重新做个交易吧。” “你说来听听。” “我愿意帮你，做一切你想让我去做的事，但是这点钱肯定不够，一个亿吧，你应该不差这点钱。我会陪着你，直到你重新站起来，重新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到那时银货两讫，彻底结束我与你之间的婚姻关系，我也不会因为钱再纠缠你。” 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收买的狼崽子，居然心甘情愿跳进了陷阱，这让戚雪映很意外。 “什么样的驱动力让你突然做下了这个决定？我总该知道你的目的。” 就算是离婚，走正常流程，他其实能分到不止这点钱。 那些所谓的光伟正信念说出来韩野风自己都想笑，他也不想做那样的人，善心不该体现在这段虚假的关系里，露出来或被人利用，或使人尴尬，都不合时宜。 “我在录音呢，你只说愿不愿意吧？等会儿我再说原因。” “你先说原因。” “啧！”韩野风无奈：“那我等下把这段截了再发一份录音给你。” “嗯。” “也没有别的，我就是想认认真真谈恋爱了，没有钱我连恋爱都谈不起。” 戚雪映下意识想到的那个叫夏里的omega，“所以，你对那个叫夏里的是认真的？” “嗯，他家世好，长得又漂亮，我特别喜欢他，一个亿当聘礼，应该够了吧？” 戚雪映沉默了。 “怎么了哥哥？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对你也是认真的吗？” “大概吧！他今天还请我吃了一顿很高档的海鲜大餐呢！” 戚雪映欲言又止，如果是一个月前，他自然是不会管他这些事，但接触下来对韩野风的了解，除了贪财了些，不是个坏人。 于他戚雪映而言，算是能让他苟活到现在的救命恩人，久病床前无孝子，但这些日子韩野风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都照顾周到，就连他的自尊心都不动声色的关照了。 除了他，戚雪映再没有见过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 “我觉得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吧？现在谈一生一世还太早了，你才二十二岁，以后还有很多选择。” “我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反正你我各取所需，事情办完咱俩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他回到云端，他在人间的尘埃里，彼此再也不见。 戚雪映无奈，于是不再说话。 “回到正题，我刚才说的交易，你同意吗？” “我同意，从现在开始，戚雪映与韩野风的交易成立。” “好呢！”韩野风录好音，点了保存云盘，“那咱们说说接下来的计划？你有计划吗？” “没有。”戚雪映坦白道：“以我现在的情况，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我第一顺位的监护人是你，其次是戚藏锋和秦素。”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在车祸之后，无法摆脱戚藏锋控制的根本原因，他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什么也做不了，有钱也花不出去。 “想要回到公司，拿回主权，我就得先逃脱这个枷锁。” “你受伤之后，戚藏锋从未带你去看过医生？”问完这个问题，韩野风又觉得自己傻逼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回答。” 戚藏锋巴不得他一直当个残废，好从根本上控制他，怎么可能会带他去看医生？ “你身边，没有一个能信任的人？” 这个问题，让人唏嘘不己，也让戚雪映红了眼眶，哑声道：“我有信任的人，但他死在了那场车祸里，董事局里也有几个元老是支持我的，但是当高楼倾塌下来，他们选择了明哲保身。” “我还有一个即将要结婚的未婚夫，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选择出国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我也有一个弟弟，虽然是同父异母，但我从未亏待过他，可能是被宠坏了，在是非对错面前，我发现他自私得只顾自己。” “我生母早已离婚另嫁，与我十多年没有联系，戚藏锋没有把我当过儿子，我从小被爷爷抚养长大，二十岁那年，唯一真心爱我的人已经不在了。” “现在我快三十岁了，依然茕茕孑立，踽踽独行，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我是不是很失败？” 韩野风不以为然，“你不要对人有太高的期待，人性本就如此，世事无常才是常态，如果以这样来论成败，你算失败者，那我们算什么？对社会毫无供献的渣滓，岂不是要人道毁灭免得浪费地球资源？” 戚雪映被他逗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只是暂时处在低谷期，失去了自我认同感与价值感，所以才会这样，等你好起来就不会这样想了。” 如果是两年前的他，怎会这样平静的听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对他进行开导和说教？ 他在低谷期的示弱，不过是人求生的本能所至，戚雪映把他当成了唯一的精神寄托与求生的浮木。 一旦他好了，再也不需要他了，马上就会变成另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韩野风从未想过要与他纠缠过深，因为他们本就是两路人，他们现在这种可笑的关系，不过是命运开了一个玩笑。 “哥哥，你现在完全可以相信我，因为我们是最牢固的金钱交易！利益一体。” “嗯，我信你。” “那现在是要想办法治你身上的旧疾，至少得恢复到有民事行为能力人的一个状态，对吧？” 说到这里戚雪映不由凝重：“谈何容易？不仅仅是耽误了两年的伤情，还有戚藏锋的阻碍，即使恢复，董事会的那几人也会想尽办法阻止我回公司，到时候，也许不止是车祸这样简单的事故。” “他们……不会雇凶杀人吧？” “你觉得呢？” 好吧，真的完全有可能！因为已经有人死了。 韩野风倒抽了口凉气，果然啊，戏剧都来源于美化过的真实生活。 “哥哥。” “嗯？” “为什么我们不走他们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戚雪映愣在了当场。 韩野风邪笑了声，压低着嗓音道：“做人不能太守规矩，我现在灵感爆棚，想法特别多，你给我一个需要解决的名单，我帮你去杀了他们！” “你别冲动！杀人要坐牢，何况还杀那么多……你……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戚雪映以为他只是疯了点，难不成真想当法外狂徒？ “哈哈哈哈……”韩野风捧腹大笑，“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随便杀人。” 什么叫不随便杀人？ “是不可以动这个念头，一件事情有很多解决办法，不到生死关头，不要走极端断送自己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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