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鹏举向来对夫人言听计从,当即说道:“那我同阿钦说说,你同遥雪说说。” 听完贺鹏举的话,沈钦瞪大了眼睛:“什么?成婚?!不不不,我可高攀不起师妹!” 贺鹏举责怪道:“同门师兄妹,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而且,你要是对遥雪无意,干嘛整天往她院子里跑。” 沈钦:“……” 他实在有口难言,要怎么跟师父说,他经常追着师妹跑,不是为了师妹,而是为了师妹的姘头? 贺鹏举:“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 沈钦忙道:“是啊是啊,弟子心里已经有人了。” 贺鹏举:“哦?那你跟我说说,你的心上人什么样。” 沈钦:“……” 他绞尽脑汁地道:“他容貌极美,小时候吃了不少苦,也遭遇了不少背叛,但这些经历只是为他披上了一层盔甲,他内里还是个豁达善良之人,他不太喜欢笑,但是我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沈钦信口胡诌,谁知道越说越觉得莫名熟悉,一股怪异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让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贺鹏举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也不好勉强,今后再为遥雪另觅良配吧,当然,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向你的心上人提亲,师父也可以为你出面。” 沈钦干笑道:“暂时还不需要哈哈。” 贺鹏举:“昆仑宫宫主过寿,我要闭关,你和星河就替我走这一趟,贺礼已经备好,你们明天就出发吧。” 若是沈钦知道,此去竟是一切变故的开端,他是宁愿违抗师命也不肯走的。 昆仑宫在叔覃国境内,距离穹窿山颇有段路程,沈钦和贺星河牵了门派里饲养的神驹,一路优哉游哉,七日后才到昆仑宫。 日头正盛,几个穿着黄色衣服的昆仑宫弟子一见他们就迎了上来,为首的男子叫谭海,是昆仑宫宫主的十七弟子,他的脸像个面团,人也一团和气,待人接物令人极其熨帖。 谭海笑着和他们说:“此次我们宫主过寿,四方来贺,不免人多眼杂,不过我早就吩咐了下去,最好的房间,最伶俐的下人,最新鲜的瓜果定是要先紧着紫霄宫的。” 沈钦倒不在意这些,只笑盈盈道:“有劳。” 谭海将他们送到房间,又亲自给他们倒了茶水,这才离开。 贺星河蹙眉道:“刚才那个谭海,不像个修真者。” 沈钦不以为意:“他们昆仑宫就是这样的,三宫之中,昆仑宫弟子最多,就是因为它最富裕,凡事跟银钱挂钩,难免沾上几分烟火气,说不定人家背后还说咱们穷酸呢。” 贺星河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们送来的寿礼堪称稀世珍宝,即便他们钱多也未必买得到,谁敢瞧不起我们紫霄宫?” 沈钦乐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门派荣誉感,行了,别纠结了,我们出去逛逛,大老远来一趟,一直窝在房间里来一趟也太亏了。” 贺星河兴致缺缺:“你去吧,我……诶!” 昆仑宫是三宫之中最接近凡人气息的门派,雕梁画柱,亭台楼阁,过往的丫鬟侍女无一不貌美,流水般来来去去。 这昆仑宫像是沈钦认知里的皇宫。 沈钦边走边说:“我听说,昆仑宫有一条酒河,整条河里都是上好的美酒,光是从旁边走走,就让人想要醉了,你想不想去看看。” 贺星河:“不想。” 他从小过过苦日子,很是见不得这样奢靡的物事。 沈钦:“那你陪师兄去看看,反正看看又不吃亏。” 贺星河翻了个白眼:“只是看看么,你口水快流出来了。” 沈钦确实有些馋酒。 贺鹏举自己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看弟子喝得醉醺醺的,所以受他影响,紫霄宫上下几乎没什么人喝酒,顶多逢年过节小酌几杯。 沈钦没有酒瘾,但他每年都会跟朋友聚餐,吃吃串喝喝啤酒,喝到半醉,然后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吹牛,迎面凉风一吹,能爽快到骨子里。 这里当然没有他的朋友,但贺星河也凑合。 大名鼎鼎的酒河修得极其精致,蜿蜒绕着谭笑天居住的崇天殿,宛如一条玉带,风吹过时,便飘来一阵酒香。 每隔一段路,便有个亭子,亭子里放着瓜果蜜饯,还有空的玉杯,沈钦自来熟地走进亭子,取过两只杯子,去酒河里舀了两杯酒,一杯凑到鼻端嗅闻,一杯递给贺星河。 “这酒真不错,你也闻闻?” 贺星河闻了闻,皱着眉头道:“一般般。” 沈钦不以为意:“我少年时也觉得酒一般般,甚至还觉得味道怪怪的,等我成年后,吃过苦头扛过压力,就知道酒是个好东西了,清醒时说不出来的话,喝醉了就能说出来了。” 贺星河不以为然,但架不住沈钦游说,终究是陪他坐到凉亭里喝酒。 就像过去几年里的很多次一样,沈钦总能拉贺星河做一些他原本不会做的事情,比如喝醉。 贺星河本来不愿意喝,被沈钦半哄半骗着喝了第一杯。 开始喝了第一杯以后,自然而然就有了第二杯,第三杯。 没多久,他就喝醉了。 隔天,二人醉得昏天黑地,差点没赶得上谭笑天的寿宴,眼见着各门各派陆续到场,唯有紫霄宫还不见踪影,谭海着急地问道:“紫霄宫的贺公子和沈公子呢?” 周围有人议论纷纷。 “他们礼都到了,人呢?” “紫霄宫一向自视甚高,礼到人不到不是什么稀奇事。” “瑶池仙宫都到了,紫霄宫要是不到的话,也未免太不把谭宫主看在眼里了吧。” “……”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紫霄宫不会到场的时候,沈钦和贺星河这才匆匆赶到,二人还穿着昨天穿的衣服,衣服不仅皱着,还有着若隐若现的酒气,明眼人一见便知道他们宿醉刚醒。 众人都是人精,愣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跟他们打招呼,贺星河面皮薄,羞愧得就差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偏偏他的师兄是个脸皮厚的,谁和他说话,他都要说上两句。 回紫霄宫的路上,贺星河一句话也不和沈钦说,他好面子,沈钦这次害他、害紫霄宫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轻易原谅沈钦的。 沈钦一路上都在和他道歉,逗他说话,到紫霄宫的时候,贺星河已经不那么生气了。 “做人呢,不要那么钻牛角尖,看开一些,丢不丢人的,有什么要紧,开心最重要。” “哼。” “再说了,你为了那些闲杂人等和我生气,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你一辈子能和那些人见几次面,他们怎么看我们,背地里怎么说我们,关我们什么事,但我就不一样了,你余生说不定会天天看到我,要是为了那些人伤害你我感情,那真是大大的不值。” “歪理邪说。” “等等……这是什么?” 他们走到穹窿山山脚,通往山上的路边有块一人高的白色石头,上面刻着穹窿山三个字,此时此刻,那个“山”字旁印了个血手印。 贺星河摸了摸血迹,指腹蹭上了一缕红痕,面容凝重起来,道:“这血是新鲜的。” 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紫霄宫出事了。 他们不再嬉皮笑脸,忙提剑匆匆往山上赶去,不多时,他们就碰上了踉踉跄跄逃下山的外门弟子,那弟子长了张娃娃脸,曾跟沈钦玩过纸牌,他满身血污,一看到沈钦就扑了上来,嘴里流出血来。 “大师兄,二师姐叛变了!” 沈钦着急道:“那师父师娘呢?” 弟子:“师父被二师姐带来的人杀了,师娘当场殉情。” 沈钦和贺星河如遭雷击,他们不明白,几天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转眼之间,师父师娘就没了呢? 见沈钦和贺星河要往山上冲,那弟子劝阻道:“大师兄,三师兄,你们现在不能上去!宫里已经被二师姐控制住了,他们很多人,你们上去也是送死!” 贺星河冷冷道:“别叫她二师姐,她不配!” 说罢,他不顾那外门弟子的挽留,率先往山上跑去。
第10章 缥缈峰西边有一座山峰形如妙龄少女,名天女峰,是这穹隆山最大的一个山峰,往常,紫霄宫有什么重大事务,都会召集门下所有弟子聚集于此,此时此刻,陆遥雪就坐在宫主的宝座上,冷肃威严的宝座垫了白狐皮,柔软得可笑。 她身旁站着个戴着银色半脸面具的男子,宝座上的陆遥雪有些不安,仰起脸看男子,男子安慰道:“我的好雪儿,从今往后,偌大一个紫霄宫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就是紫霄宫的新任宫主。” 陆遥雪解释道:“可我原本只想……” 被五花大绑跪在下首的贺流云打断了她的话:“我呸!你这忘恩负义欺师灭祖之徒也配做我紫霄宫宫主?贺鹏举真是白把你养这么大了,他应该在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就掐死你这个白眼狼!” 不等陆遥雪开口,她旁边的男子就说:“三鞭,掌嘴。” 立刻有人用浸了盐水的鞭子向贺流云抽去,三道破空声后,贺流云脸上多了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皮开肉绽,她痛叫出声,额上冷汗涔涔,平日极其寡言的人,今日兴许是愤恨到了极处,频频出言挑衅陆遥雪:“怎么,戳到你痛处了?白眼狼心虚了?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 又是三鞭。 “我师兄与他夫人琴瑟和鸣,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刚才要不是秦珏极力阻拦,你已经死在我师兄掌下!可你却恩将仇报,死的合该是你!” 还是三鞭。 “他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贺鹏举和秦珏横尸在大殿中央,秦珏今日恰好穿了件大红衣裳,像她出嫁那日穿的婚服,红色裙摆散开,精心缝制的裙角宛如翩跹的花,她趴在贺鹏举胸口,眉心蹙着,眼角犹有泪珠。 陆遥雪根本不敢看她一眼,因为一看到她,她就会回想起刚才她舍身救她的那一幕,贺鹏举中了她的噬心散,走火入魔,他本该内息岔乱暴死,却不知为何留有一丝神志,想要杀了她,是秦珏飞扑上来,将她挡在身后,贺鹏举疯魔之中仍然认出了爱妻,愣怔着停了手,陆遥雪震惊于秦珏对她的爱护之心,但震惊之余,她毫不犹豫地一剑洞穿了贺鹏举的胸膛,搅碎了他的心脏,秦珏怔怔地回头看她,似是迷茫,又似肝肠寸断。 陆遥雪不敢回想那含泪的一眼,她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似的,叱道:“够了!你只知道他们是忠厚正直的宫主,温婉娴静的宫主夫人,对一个小小的养女都呵护有加,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吗?因为他们心虚!” 贺流云一张脸没有一块好肉,血糊糊如同恶鬼:“胡说!他们心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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