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还想回来对饶春白说些过去的师兄弟情宜,可对上危衡冷冰冰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只喃喃道:“师兄……” 饶春白纠正:“我不是你师兄。” 时隔多年,再度见到林照,他并没有感慨,心中甚至没有一点波澜,只觉得有点吵闹。 林照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 自从妖血被取走,他就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废人,又因为光幕一事被小重城众人所不齿,几个师兄弟不知所踪,无人接济他,落了个无处可归、流落街头的下场。 从未来的妖王成为落魄的乞儿。 如此落差,让林照不甘愤恨。 现在终于让他见到了一点翻身的曙光,却被饶春白毫不留情的拒绝。 林照不敢有一丝怨恨:“师兄,我都这般狼狈落魄了,你还没原谅我吗?” 饶春白:“从未恨过你,又谈何原谅。”他轻飘飘地说,“你过得如何,我一点也不在意。” 失窃者来了劲:“既然你们没关系,这个小贼我带走了。” 林照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犹如一条死狗。 饶春白出声:“等等。” 林照又燃起了希望。 饶春白扔下了几枚灵石:“我替他赔偿。” 给的灵石价值远远多于被偷的馒头,失窃者喜笑颜开,顿时不去追究,反而捡起了灵石。 林照急了:“这是我师兄给我的!” 失窃者:“你师兄都说了是给我的赔偿。” 林照:“几个破馒头要这么多钱吗?!” 两个人争抢扭打了起来。 等到林照夺得几枚灵石碎片,饶春白与危衡早就走远了。 他将灵石塞入了怀中,心里不仅没有怨怼,甚至生出了感激。 师兄对他还是这么好。 可是他以前做了什么?这么辜负了师兄。 “师兄,我错了……” …… 当日剖心剖肺的对他们好,却不知好歹。 如今只是施以小恩小惠,就让他们肝脑涂地,感恩戴德。 饶春白知道了,估计只会失笑。 他一点也不在乎几个师弟有没有后悔。 再者说了,他们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了。 如果他们还是高高在上的妖王、剑尊,还会来反思过去做的事吗? 不会的。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因为这个插曲,饶春白在小重城停留了片刻,就回到了磨剑山。 磨剑山不复往日景象。 饶春白近乡情怯,在门口停留许久,这才伸手推开了门。 门后,落叶铺满地。 饶春白一抬手,剑气横扫,满天落叶化作一条长龙,呼啸着腾飞,最后落于一角。 一室亮堂。 饶春白坐在了石桌前。 危衡递过去一个竹筒,筒中是陈年佳酿。 饶春白冲他笑了笑,酒一入口,起初辛辣,随后回味甘甜。 危衡:“还难过?” 饶春白一怔:“我不难过。” 方才望着院子失神,不是为了几个师弟而难过,只是想起了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是一个好人。 可好人不长命。 眼睛也不太好,捡回来的师弟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坏。 “我只是在想,磨剑山太冷清了。” 危衡:“你可以再收几个徒弟。” 饶春白犹豫,没有马上应下。 有道是,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实在是怕了。 危衡:“我帮你看着。” 饶春白:“看什么?” 危衡淡淡道:“要是有不好的,我帮你清理门户。” 饶春白琢磨了一下:“要是有一日你不在了,如何是好?” 危衡:“我不会不在。” 饶春白:“以后?” 危衡:“往后一辈子都陪着你。” 语气依旧冷硬。 饶春白笑了起来。 危衡:“你笑什么?” 饶春白:“我笑,你这样硬的嘴也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 危衡摸了摸唇畔:“不硬。”还十分有实践性,“你试试。” 饶春白伸手推开。 危衡的动作强硬,不容拒绝。 耳鬓厮磨间,两人分食了一竹筒的酒,酒香四溢,唇齿生香。 “好啊,我收两个徒弟,我教剑,你教刀。” “再种一棵银杏树,待到十年百年,银杏挂枝头,我们再共饮酒。” “岁岁年年,永不分离。” ——完——
第50章 番外一 番外一 番外一 如果危衡是饶春白的师弟。 饶春白的师父是一个好人。 字面意义上的好人。 他心善, 柔弱,看见枝头叶子枯黄,都要哀叹半天。 说叹息:“我总是没办法改变这一切, 只能身体力行做些什么, 还弥补我的愧疚。” 他也确确实实的在做好事。 明明是一个小有实力的剑修, 手上却没有多少余钱,全都拿来资助那些孤儿寡母, 也总是带回一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孩童。 饶春白是师父捡回来的第一个。 大概是待在师父身边最久, 他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也可能是在外吃过太多的苦,总是无条件的对别人好。 这不, 师父又捡回来一个小孩。 “这是你的师弟。”师父说。 饶春白盯着那个小孩看。 小孩很小。 瘦弱, 干瘪, 一头卷发毛糙的打成了球,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是琥珀色的, 很漂亮。 师父拍拍小孩的肩膀:“他的母亲应该是异域人, 生了这么一双眼睛, 到处被人排挤嫌恶。” 饶春白好奇地凑上前去。 师父说:“他和你差不多大。” 饶春白比划了一下, 明明这小孩比他小,个子才到他的肩膀。 他伸出手去。 小孩往后一退,喉咙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防备着所有人。 像是小狗。 明明很害怕, 却还要强撑着露出凶相。 可明明他的牙齿都没长齐呢。 饶春白咧嘴笑了:“我是你的师兄,饶春白。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没说话,手伸向了背后。 饶春白才发现,小孩背着一把长刀。 刀很黑很重, 压在他的背上,比他整个人都高。 “不重吗?”饶春白关切地问。 小孩骨瘦嶙峋的,脸颊凹陷,让人怀疑那把长刀会不会把单薄的肩膀给压碎了。 小孩还是没说话。 饶春白:“你是哑巴吗?”他叽叽喳喳,“师父,你是不是捡了个哑巴回来?” 师父正窝在灶台前做饭。 浓浓黑烟冒出,将俊俏白皙的脸颊抹上了一层黑。他咳嗽着:“胡说,他会说话的。” 饶春白很严谨地说:“可是他不说话!” 师父:“是你太吵了。” 饶春白立刻闭上了嘴。 安静了没多久,他又去撩拨那个小孩。 “说话。” “喂。” “我在和你说话,你不理我,这样我不和你好了。” 小孩看了他一眼。 琥珀色的眼睛中倒映出了另一个小孩的模样。 饶春白喃喃道:“……你的眼睛好漂亮。” 小孩的脸有点红。 从小到大,因为这双眼睛他被嫌弃、被驱赶,最落魄的时候都和野狗一起抢食。 他曾经憎恶这双眼睛。 可现在,有人说“好看”。 真心实意,不掺杂一点其他的情绪。 小孩慢慢开口:“……危衡。”他的嗓音有些哑。 饶春白的声音清脆,听起来朗朗上口:“危衡?”歪着头,“你姓危?好奇怪的名字哦。” 危衡的嘴唇动了动,惜字如金:“……嗯。” 饶春白继续追问:“你几岁了?师父说你和我差不多大。” 危衡:“不知道。” 从有记忆起,他就在街边流浪,不知道日月流转,春夏秋冬交替,更不知道活了多久。 对于他这样的人,数着一天是一天。 饶春白眼珠子转了转:“既然你不知道,就算我比你大了,你得叫我师兄。” 危衡:“……” 饶春白:“叫我师兄!” 危衡:“…………” 师父端了一盘馒头出来,就见俩小孩凑在一起:“在说什么呢?” 饶春白仰起头:“师父,我让他喊我师兄!” 师父一人分了两个馒头:“嗯,对,春白是你的师兄。哎——小心点,烫的。” 危衡也不怕烫,一把抓住馒头就往嘴巴里塞,吃得脸颊鼓鼓囊囊的,像是小松鼠。 在街头流浪的这些日子,教会他一件事,就是只有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要是拿在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别人抢走了。 危衡狼吞虎咽吃下两个馒头,一点也没尝到味道。 不过没有关系,装在肚子里就好了。 危衡连手指都不放过,每个都舔了一遍。 面前又递过来一个馒头。 “给你。”饶春白塞到了他的手中。 危衡看看馒头,又看看他。 流浪的时候,这种分别人食物的行为根本不存在。 食物,代表着活命的机会。 没有人会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别人。 “给我?”危衡迟疑了一下。 饶春白点点头,托着下颌,笑了起来:“你不是喜欢吃吗?两个都给你。” 危衡的手上一沉,又多了一个馒头。 饶春白坐在一边上,对于他来说石凳有点高,两只脚一晃一晃的。 “我是你师兄,我会对你好的。” 危衡感觉馒头有点烫,烫得指尖都发颤。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会对他好的。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角,犹豫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把其中一个饱满白皙的馒头还了回去。 饶春白:“你不要?” 危衡不常说话,发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一顿一顿的:“你吃。不然,肚子饿,难受。” 饶春白摸了摸肚子:“我不饿!”他悄悄凑过去说,“我偷偷买了糕点呢,等下晚上分你一半,不要告诉师父。” 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我听见了。” 一道阴影落下。 师父皮笑肉不笑:“你的意思是,你拿存的钱去买糕点了。” 饶春白:“……” 饶春白小小声:“就一点点!” 师父咆哮:“那些钱是我攒着给你买剑的!” 饶春白抱头鼠蹿:“师父,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师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让你贪嘴,让你乱花钱——” 饶春白含泪:“师父,是你做的馒头太难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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