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了此契之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君无渡看着他道,“你既帮我补了阴气,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程云臻低着的眉眼瞬间扬起来:“您说的可是真的?” “一言九鼎。” 程云臻:“能不能请您撕了这卖身契,还我一个自由身?” 他说话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是毫不掩饰的渴望,脸颊微红,就如同一株病歪歪的桃枝逢了春。 “就这个?” “就这个!” 君无渡望着他的眼睛,一瞬间晃神,掌心燃起火焰,卖身契很快被烧成黑乎乎的余烬。 程云臻高兴得溢于言表,若不是被规训了这三年,都要蹦起来了。 他对君无渡行了个礼,道:“多谢剑尊大人,我知君家有不养炉鼎的规矩,咱们就此别过。” 程云臻走到门口,都已经想好是住树屋还是住山洞了,看不见的结界将他弹了回来。 他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回头却见君无渡已经自顾自地坐下,甚至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茶具,煮开茶了。 因他坐着,程云臻只好跪坐在榻边,尽可能地恭敬道:“剑尊大人不让我离开是何意?” “你一个炉鼎,孤身要上哪里去?” “这应该与剑尊大人无关吧?” 被君无渡淡淡瞥了眼后,程云臻只能低下头奉承道:“我知剑尊大人是好意。您有所不知,我本是有主家的,是被人掳了才卖到合欢宗去。现如今恢复自由身,我想回去。” “你主家是哪里?” 程云臻道:“淮南林家。” 这是林怀嫣的宗族。他是林家旁系一个庶子,被父母卖到合欢宗来的。 “淮南太远,依我看,你不必回去了。”君无渡为他做了决定。 “剑尊的意思是……?”程云臻暗暗咬着牙问。 “我许久不出关,身边缺一个奉剑的人。你虽是炉鼎,有几分胆量和颜色,不如留在我身边奉剑。” 他话说得清楚明白,只是程云臻不明白“奉剑”到底要做些什么,怕他还是要和自己双修取阴气。 君无渡见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声道:“你可知我的元阳何等珍贵?怎会浪费在你一个炉鼎身上。” 程云臻听出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仔细一想,君无渡身负剑骨,如此珍贵,若是失了元阳修为大减,反倒会叫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 看起来,他只能被迫守男德。 若是如此,抱住这条大腿还算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卖身契也烧了,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程云臻便给他斟茶,抿着唇道:“能为剑尊大人奉剑,是我三生有幸。只是我不知道,奉剑具体要做些什么。” 奉剑一说还要追溯到几百年前,有个冠绝天下的剑修,第一爱剑,第二爱美人,博得天下第一美人的芳心之后,便叫那美人抱剑跟着自己。 从那以后,美人奉剑就成了风雅之事。 君无渡没想到他连这都不知道,想来在合欢宗内日日只学习如何以色侍人。 他召出剑,浮到程云臻面前,道:“抱着它,跟着我。” 听起来,这个工作强度不算很大。 程云臻便站起来,把那长剑抱在怀中,一手高一手低,便如抱着一把琵琶,他微微歪头,侧向剑柄,看着君无渡问道:“可是这样抱着吗?” 君无渡见他这一侧首,半幅泼墨似的乌发便顺着衣襟滑落,露出半张侧颜,肤白若雪,昳丽如妖。 他移开目光,稍显冷淡道:“不错,你便替我拿着这把剑。有用时我自会召它。” 程云臻:“不知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一把剑而已,说不用就不用了,何必费心起什么名字。” 剑修不应该是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吗? 程云臻本能地觉察到这人不高兴了,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得转移话题道:“剑尊大人,我还有一件小事相求。” “说。” “您可否再给我身上下一道禁制,压制我身上的鼎香?” “你是怕我闻着这香味,会对你行不轨之事?” 程云臻跟他说话累得想死。 他抱着剑强颜欢笑道:“剑尊大人修为高深,自然不会被这香味影响。我是怕遇到其他修士,万一闹出误会便不好了。” “我说过,跟着我。”君无渡道。 言外之意,跟着他不会出什么问题。敢情这份工作还是二十四小时不能下班? 程云臻还想争取一丝去掉香味的机会,君无渡道:“你可知禁制能压制鼎香,却也于你身体有损?” 触及知识盲区,程云臻愣愣地看着他。 君无渡却也不打算同他解释,只道:“我下山处理些事情,不必跟着。” 说完,不带剑便走了。 程云臻把剑放在桌上,尝试了下,门口仍然有结界阻挡。 既无法出去,程云臻只能环顾了一圈房间。这雅舍虽大,但只有一张床能住。好在程云臻在窗下找到一张软榻,看着还算干净。 程云臻怕君无渡有忌讳,并不敢碰他的东西,就这么在桌前抱着剑发呆。 发呆对他来说,也算是难得的好时光了。 …… 君清陵终于辞别韦子安,从金光宗回来,正想要打听剑尊是否已经解毒,便得知山上出了事,而且是大事。 他一向不赞同父亲欲夺剑骨的事情,剑骨认的并非是君家,而是君无渡。况且剑尊若是陨落,剑骨说不定会直接去找下一任主人。 因为违背了父亲的决定,君清陵这才迟归,不忍面对。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迟,等来的竟是君家嫡系除四房外,全被剑尊手刃的消息。当日君无渡出关的时候,四老爷和女儿在闭门炼丹,不曾前来,没想到竟捡回一条命。 死了这么多人,自然是要乱一会儿套。但君家缺的只是嫡系,旁系还多的是人。仅仅半日的功夫,秩序便被重新打乱调整。 只剩下一个最重要的位置——掌教。 若是按辈分来的话,掌教的位置该落在四老爷头上。但四老爷推说自己只知道炼丹,不懂得如何管教一个巨大的君家。 君无渡便道:“那便让君清陵坐这个位子。” 四老爷:“你杀了他父亲,却叫他来当掌教?” 君无渡却已经走了。 他在下面处理俗务,不耐烦得很。回到山巅,秦云却没有抱剑来迎他。 君无渡心生不虞,循着香味去找人。却见秦云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剑还被他腰腹压着。 青丝散乱,铺在檀案之上,腰如春水裁成一般细而窄瘦,衣下肌理若隐若现。 程云臻本来睡得就浅,他似乎感知到什么,突然惊醒,双眼迷蒙,腮边还有压出来的红印。 见到君无渡,他几乎是立刻就清醒过来,眼底慌过一抹惊吓,抱着剑低头道:“剑尊大人回来了。我……我不知怎么,竟不小心睡着了。” 君无渡的目光落在他脸上,道:“不必再叫我剑尊大人,听着费事。” 程云臻抹了两下自己睡乱的鬓发,眼神茫然。 “你既跟了我,叫我主人便是。” 程云臻一瞬间好似被雷劈中,在一众“公子”“少爷”“大人”之类的称呼里,君无渡偏偏让他叫主人。 程云臻忍着屈辱和羞耻,低头声若蚊鸣:“是,主人。” 落在君无渡眼中,却是一抹娇羞。他不明白为何叫秦云换个称呼,便羞涩至此,一时间也觉得空气有些闷热。 只是想到秦云说自己从前有主家,不知他是不是也这样喊过别人,心中不喜,面上就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君家风波完成! 小程叫的每一句主人,以后君无渡都得还回来,呵呵呵呵 ps:在角色卡放了一张小程的绝美背影图,无奖竞猜牙印是谁的
第9章 打工第一天 说过这几句话后,程云臻见君无渡自顾自地往里走,他连忙道:“我可以睡在榻上吗?还有,屋里的东西,需不需要我收拾?” 程云臻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他不小心碰坏了君无渡的东西,那东西又恰好是他白月光留下来的,君无渡暴怒之下,直接挥剑送他回老家了。 也不知道算噩梦还是好梦。 听见他这明显小心翼翼的问话,君无渡脚步一顿:“有床不睡,睡什么榻?你若想收拾,随你。” “哗啦”一声掀开珠帘的声响之后,君无渡消失在了程云臻的视线里。 他人是走得干净利落,可程云臻却又开始犯难——睡床还是睡榻,这是一个问题。 最终,为了保险起见,程云臻到侧室洗漱了下,还是坐在了窗下的小榻上。 窗户紧闭着,只能透出一点点月色,投在他身上。 程云臻没有梳子,只能用手指梳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在合欢宗,炉鼎们连头发都是一样长,几乎垂到髋部的长度,他睡觉时动不动就压到自己的头发,有时候真想一把剪了剃个寸头才好。 思绪漂移,他理头发的动作慢了许多。不知道林怀嫣被卖到哪个宗门去了,过得好不好…… “你这样晾,头发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干?” 君无渡突然说话,程云臻几乎被他吓了一跳,回神道:“方才洗脸的时候,不小心弄湿了。” 他一抬头,见君无渡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桌边,离他不远也不近的位置,视线并没有看过来。 突然,程云臻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一热,似乎是起了层雾气,他惊讶地低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变得干燥,只是与自然风干的还有些差别。 虽已经穿越过来三年,程云臻对这个修真世界的大部分认知仅限于书简。这会儿见君无渡掐诀为他干发,颇觉得新奇,道:“多谢主人。” 这次叫得顺口很多,称呼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 况且在现代的情境里,叫主人的那个往往才是支配者。 屋里弥漫着明显的香味,君无渡闭眼坐定,程云臻这才明白他是不需要睡觉的。 他轻轻地转身,脸朝着窗户的方向,只留给君无渡一个背影。 将剑紧紧地搂在怀中,不多时,困意竟浓浓袭来——他好久没这么想睡过了。 程云臻迷糊地想,这应该是先前吃的那丹药的副作用,慢慢地,他手脚都蜷起来,呼吸均匀,缩在榻边上睡着了。 …… 一夜无话。 程云臻日上三竿时方起身,屋内已经空无一人。想来君无渡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空的不只是屋子,还有他的五脏庙。程云臻忍着饥饿先打扫起了桌椅板凳,除尘诀毕竟没有自己动手干净。 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程云臻决定去找点吃的了。他这也算是用劳动换取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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