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刚刚听见了。 沈行月愣了一下,没由来的想解释:“不是为了叶霁云,我是为了我自己。” 他不喜欢叶霁云传递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况且,他主要是为了积分,其实和叶霁云这个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闻彻点点头:“我知道。” 嘴上漫不经心的说着知道,却不着痕迹的舒展了眉眼,那种从进门就阴沉沉的低气压消失不见,他直起身,笑了一声。 闻彻很少笑,他活得像个反派,特别是在阳光开朗的主角叶霁云的衬托下,就更有种极致的危险。笑容勉强能抵消一点他的侵略性,但不多。 “快到中午了,要一起回家吃饭吗?” 他们住的别墅区离医院只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果没有紧急工作,沈行月一般都选择回去解决午饭,顺便午休半个小时。 既然闻彻在,那么顺路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闻彻像得了指令般颔首,理了理领带径直推开病房门,站在门口,语气如常的对叶霁云说道:“我们就先回去了,你注意身体。” —— 回家的车上,沈行月和闻彻坐在后排,距离不远不近,闻彻微微分开的膝盖恰好抵着沈行月,路上轻微颠簸,衣料隐约相互摩擦。 闻彻带着蓝牙耳机在开线上会议,时不时和对面用流利标准的法语交流。 由于雨雪天气,今天道路格外的堵,细雪斜着打在车窗,外面朦胧一片。 沈行月无所事事地熄掉手机屏,开车的总助小声提醒:“夫……沈先生,后座扶手箱内有平板,您无聊的话可以看一会。” 沈行月摇头,车子走走停停的,他有点晕车,暂时提不起兴致。 他使用131提供的影像仪尽职尽责的记录着闻彻的一举一动,可从昨晚到现在,闻彻的探索值才涨了2%。 他啧了声,身体前倾,索性趁此机会去和总助套话:“你们闻总法语很标准,可我记得,他是在德国留学的?” “是的,沈先生,”总助很乐于和他讲这些,尽管当事人忙于会议听不到这场谈话,他也不遗余力的去称赞,“闻总当年其实首选的是HEC Paris,因此主学的是法语,但后续出于一些变故,最后选择去的德国。” “他是在开学前一个月着手准备学习的德语,并迅速拿到了多个德语证书……” 闻彻隐隐听到了些内容,抬眸看了一眼趴在前排椅背上听得津津有味的某人。 沈行月恰好和他对视,顺口说道:“闻总厉害。” 他之前也去过语言不通的小世界,知道短时间内学成一门语言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他很佩服这样的人。 闻彻一顿,神情疑惑。 他低声说了句“稍等”,转头问:“在说什么?” “只是和周总助聊起你的留学生涯,说你精通好几种小语种,很厉害。” 闻彻静了两秒,摘掉耳机,直直看向沈行月:“我没有听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闻总精通好几项小语种,很厉害,”沈行月重复了一遍,随后反应过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不打扰,”闻彻语气略微上扬,“你想学的话,我教你,其实不难。” 沈行月沉吟:“可以。” 多接触接触,有利于进度条的涨幅。 闻彻偏过头再次看了他一眼,两秒过后收回视线,很轻的勾了一下唇角。 “啧,” 车内很静,有声音慢吞吞的响起,沈行月目光挪到了闻彻的笔记本电脑上。 因为耳机的取下,会议声音公放,电脑里的声音带着调侃,笑道:“闻彻,快别调情了,我们还急着出结果,OK?” —— 吃过午饭后,沈行月着手翻看自己搜集的国内顶尖心理医师的资料。 上午和叶霁云说换一个心理医生的事,不是开玩笑。 上辈子他一直都同情甚至纵容叶霁云的小脾气,直到自己被他逼到绝路,葬身火海。 他不是圣人,短时间内做不到毫无芥蒂的面对叶霁云。 找一个更专业、情绪更稳定的心理医生,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只是短时间内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实在不容易,况且叶霁云的脾气算不上好,人家未必和他一样任劳任怨。 ……难搞。 翻着资料看了许久,他才注意到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是同科室的同事小李。 【沈哥,你家属伤的严不严重?我媳妇在那边做护士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沈行月打字:【谢了,但他伤的不重,就不劳烦你们了。】 随后补充道:【只是一般朋友,不是家属。】 他名义上的家属只有闻彻一个人。 小李回复的很快,消息一句接一句的蹦: 【我去?不是家属?!抱歉啊哥,我搞错了。】 【去年你请假出国拿药的时候,这个弟弟来探班,他说他是你唯一的家属来着……】 【哈哈哈,可能人家弟弟开玩笑呢,我给当真了,真不好意思啊沈哥!】 沈行月慢慢皱眉,他记得这件事,但和小李说的不一样。 当时chen工作室还没有发展起来,国内没有专业治疗他这类眼疾的专业医院。沈行月只能请假飞去国外,取特制的镜片和治疗眼疾的基因药。 他始终觉得眼睛的缺陷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很少告诉旁人。 于是他特意和闻彻的助理交代,去科室拿他遗落的大衣的时候,帮他隐瞒一下请假的真实原因。 结果等他一周后重返科室,就连规培生都知道了他请假的原因:“是沈哥你的家属帮你拿大衣时告诉我们的……” 沈行月很生气,他回去后和闻彻单方面吵了一架,将近一个月没有和闻彻说过一句话。好像当时闻彻也问过他为什么生气,但是被他不耐烦地打断了…… 他盯着慢慢变暗的手机屏幕,才意识到,肆无忌惮地把自己眼疾公之于众的不是闻彻,他一直以来都错怪他了。 午睡的心情彻底没有了,沈行月合上厚厚一摞的心理医生资料本,抬脚往闻彻的房间走去。 食指蜷起,敲响了闻彻的房门。 闻彻开门很快,他换下了经年不变的西装衬衫,浅灰色居家服匀称的勾勒出男人健康饱满的肌肉,墨色发丝滑落到眼角,少了分不近人情的疏离,多了几分柔和深情。 “怎么了?”闻彻有些诧异,这还是他们结婚几年,沈行月第一次敲响他的房门,他侧了侧身,“进来说,别站着。” 真到了道歉的时候,沈行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坐在闻彻让他做的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像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 “我刚刚才知道,不是你把我眼疾的事情告诉科室的……咳,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对面的闻彻给他递上一杯温开水,沉默着等了片刻,语气有些惊讶:“就因为这个?” “昂,就这个事情。” 闻彻偏头看着他,像是不太习惯他这样说话一般,沉声嗯了一声。 室内温度被闻彻调高了,暖呼呼的热风吹到沈行月肩膀,带来了闻彻周身独有的味道。 “这些都是小事,误会解开了就好,”闻彻抬腕看了眼时间,说,“你先休息吧,下午还要工作。” 就这么简单? 沈行月一时有些错愕,脱口而出:“你不生气?” 闻彻过了几秒才开口:“习惯了。” 习惯了……? 不知为什么,沈行月忽然有点不舒服,但他却说不上来缘由,蹙眉想了片刻,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就听见闻彻再次笑道: “我甚至有些高兴。” 他看着沈行月疑惑不解的目光,眼中有细碎笑意, “你来找我了。” 你看到我了。
第10章 感冒 闻彻帮他推开门,搭在把手的手背有青色的血管和经络。 “午安。”他说。 沈行月转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咳,又停在了原地。 身后的闻彻左手握拳,偏头清了清嗓,面色好像比平时苍白。 “你感冒了?” 闻彻后退了一步,像是怕传染到他,皱眉说道:“可能,我去测个体温。”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一楼客厅斜侧面的茶椅旁,管家抱着采购单子,仰着脸看着两位主人一前一后从一个房间出来。 一不留神,和夫人对上了视线。 “……沈先生。”管家笑眯眯的打了声招呼,把那一点被抓包的尴尬隐藏的极好。 闻彻返回卧室找体温枪,门没有合上,沈行月站在门口能看见闻彻翻找医药箱的身影,很有分寸感的止步于门口。 尽管他刚刚从里面出来。 他对管家点点头:“王叔,先生估计有些感冒,把房间温度和湿度适当上调,保持空气流通。” “好的,沈先生,我记下了。” 当啷—— 房间传来物体落地的声响,沈行月和管家同时转头,闻彻捏着鼻根,垂下的眼皮厌倦冷淡,水银体温计碎了满地。 “王叔,”闻彻压着喉间痒意,蹙眉走出来,“清理一下。” 他的房间暂时不能住了,隔壁客房还空着,闻彻转头打开客房的门,许久未有人居住的空旷房间徐徐吹来一股凉气。 沈行月当即皱了眉。 “客房都多久没住过人了,”他伸手拦了一把闻彻,“去我的房间休息吧。” 闻彻慢吞吞的应了一声,片刻后又再次确认般问:“真的吗?” “你不介意就好,”沈行月率先往卧室走,“我去换个床单。” 他的领地意识早就被无数次的时空穿梭磨平了,并不把自己的卧室当回事——有些任务对象总喜欢占领他的房间,被拒绝会掉积分。 不过叶霁云倒是从来没有这个想法,在这一点上着实省心。 闻彻没有立刻跟上去,他侧身,语气平平的交代管家:“王叔,清理仔细。” “先生您放心吧,马上清扫干净,绝对不影响您今晚休息……” 闻彻皱眉看了他一眼,幽深阴暗的眸子定在他身上:“不用那么快,” “通风至少24小时,完全确保汞蒸气浓度降至安全水平之后,再说。” -- 这栋别墅的硬装软装都是由闻彻一个人办理的。 婚后几年,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沈行月的房间。婚前的装潢原封不动的保留下来,除了床头柜上有几页科研报告散落,其他地方干净的和客房没有区别。 像是随时可以起身离开,不用留恋分毫。 闻彻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沈行月抱出一床新的棉被放在床上,转头看到他靠墙站着,面色落寞,只当他感冒过于严重:“服药了吗,我去给你倒杯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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