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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主曾经预料的瘟疫可能造成的恐慌倒是没有发生，反而带来了些出奇不意的效果，那些曾经嚷着要开城门出城的人们此刻不约而同、颤颤巍巍地缩在了家中。 城卫队的战士们这段时间整日提心吊胆，此刻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跟随队长们去搜索。 而到了晚上，战士们也不敢安睡，为防止再出其余乱子，克里斯决定从城卫队中分出一半人继续在城中巡逻，其余的人在布鲁克城广场上休息，到了下半夜再进行轮换。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战士们皆是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在广场上生起篝火，一边借着篝火烤些吃食，一边围在篝火旁取暖。 可洛莉娅已经接下了铠甲，双手抱膝，愣愣地盯着跳脱的火苗。 法伊不知从哪里捡来了一只破瓦罐，盛了大罐的烤培根与烤玉米，而后径直来到可洛莉娅面前，轻咳一声道：“吃点吧。” 回应他的却是沉默。 “她怎么了，今天有些失落？”法伊向楚霜岚扬了扬下巴，现在的可洛莉娅基本也算是城卫队中的头目，因此这几天都与法伊分头行动，她具体经历了什么事，法伊自然一概不知。 “我们在旧城区巡逻时发生的事情了。”楚霜岚简单回应了一句。 她们三人照旧负责旧城区的巡防，刚刚清晨时分，可洛莉娅便是领着一队士兵踏上了旧城区，不料这原本最不可能有突发状况发生的旧城区却还真发生了一起事故。 那是一位年过九旬的老人，儿子已经被毒液人袭击，而他自身似乎也曾与毒液人有过接触——总之在可洛莉娅领着战士赶到时，恰好目睹了老人液化的过程，只是在老人所化的毒液人狂性大发时，却恰好触碰到了一位跟随在可洛莉娅身旁的战士。 这无疑是相当糟糕的事情，在被触碰到时，那位战士已是慌了神，整个人已是崩溃地跪倒在地。 而其余的战士仿佛也看到了结果，早早躲远了去——那些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狰狞可怖的怪物，眼中除了嫌弃外，便只余下了冷意。 “我不会拖累大家的，永远不会，这是我作为战士的……”瞧着那些冷漠的目光，那位战士反倒勇敢了起来，以往在一次次厮杀中锤炼的胆量毅然决然地战胜了绝望与恐惧，“骄傲！” 他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双手并拢在剑柄上，倒提着剑，令那长剑的剑尖直指自己的胸口。 而在“骄傲”两个字落定时，也正是长剑垂落之时。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可洛莉娅张大的嘴巴，耳边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不要”二字，但他的心中依旧没有一丝犹豫。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身体的力气似乎正在快速流逝，而待他头无力垂落时，凭借着眼中最后一点光芒，他却没有见到半分鲜血…… “然后……”楚霜岚叹了口气，“那战士就化作一滩粘液快速跑远了，我速度最快，跟上后，却发现它通过变换身体形状，沿着城门下出城了。” 这件事只是让可洛莉娅受到了些触动，只是这正令她感到不可以接受的却是接下来的推测——经过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可洛莉娅愈发确信了蕾娜的下场，后者或许正如这些毒液人一般在荼毒着其余地方的人们，不，准确地说，蕾娜应当已是毒液人中的一员。 法伊大口咀嚼着烤玉米，安安静静听完楚霜岚的讲述后，忽然“呸”的一声将塞得满满的嘴巴中的食物吐出，而后硕大的拳头重重地捶在了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一连串的动作却是将蕾丝蒂娅吓了一跳，只见她扑腾了几下翅膀，闪电般钻入了楚霜岚的怀中。 “大蠢蛋！”法伊忽然大声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楚霜岚有些紧张，法伊的这一声大喝已经让周围的战士们全部将目光集中过来，如果法伊在这时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无疑会寒了战士们的心，这可不是一位领导者应该做的。 “我说这家伙是大蠢蛋！”法伊似乎更加怒不可遏，负手取过巨剑，重重在地面上顿了一下，在这瞬间，大地似乎也为之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恰好我也有这方面的疑惑，想听听你的想法。”可洛莉娅忽然抬起头，有些有气无力地向法伊发问。 在她的心中，蕾娜就是温暖的源泉，如果这样的人儿也变成了液体人，可洛莉娅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假设蕾娜还活着，当然不会任由这些事情的发生，既然事情发生了，事情的结果显而易见。 这种情况下，还有营救蕾娜的必要吗？可洛莉娅有些迷茫，就算她能够勉强将蕾娜救回，“蕾娜”恐怕也不再是以往的蕾娜了。
第89章 可洛莉娅之所以会极度沉闷，正是因为亲眼目睹了那战士宁愿自裁也不愿连累大家的一幕，而且她也确信，如果那人是蕾娜，蕾娜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这种情况下，或许杀了毒液化的蕾娜才是正确的选择。 又或者，就这样不管不顾，等待救援。 “当然是蠢蛋。”法伊眉头皱的更紧，“就算成为了毒液人又怎么样，不过多一副棺材，多几位战士去看守。眼下无法救治，将来或许有法，不，一定有法！” 随后，法伊沉声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我法伊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便是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话音还未落下，他已是陡然撕开了自己本就有些破烂的上衣，露出雄壮的身体——那身体上满是伤痕，最深的一处伤似乎是贯通伤，落点与心脏只差几个指头的距离。 他就像是一把久远的古剑，虽然千疮百孔，但却仍然坚如铁石。 这一番话就像是一剂强心剂，令那些望向他的战士们宛若醉酒，目中倒像是重新燃起了些许辉。 “将来一定有法吗……”可洛莉娅愣了一下，旋即向法伊重重点了点头，“谢谢你，法伊。” 法伊的几句话对可洛莉娅来说竟是如此弥足珍贵，这让她在回到蕾娜家的途中一直在缓缓咀嚼着这句话——是了，蕾娜就算变成了液体人又如何？ 对可洛莉娅来说，她愿意倾其一生去寻找解药，总会让蕾娜恢复原状。 “蕾娜……”可洛莉娅躺在床上，怀中抱着那本蕾娜留下的笔记，仔细地思索着眼前的一切。 她总是有心去救蕾娜的，可是这决定听起来是那样的荒唐，就连她自己都如此认为，那么克里斯会答应吗，法伊会答应吗，老城主会答应吗？ 当然不会，这三人中，或许也只有法伊愿意听她说说做出如此荒唐决定的理由。 可是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了毒液人的克星毒液果，为什么不利用这一点去森林中消灭魔物呢？可洛莉娅觉得有些头痛，她不是城主，需要考虑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城主那样多。 或许，该去探探克里斯的口风？可洛莉娅知道近来克里斯几乎已经成了老城主的心腹，老城主虽然答应不会将毒液人的研究结果全部保密，但也只是退而求其次，只选择将结果告知给克里斯。 这时候去向克里斯询问一番，或许正是时候。 想到这里，可洛莉娅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希望在不惊动楚霜岚的情况下溜出去——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蕾娜的房子有些年久失修，二楼的地板一踩便吱呀作响，因此可洛莉娅只是走了两步，就听见楚霜岚冷冷的声音：“做贼去么？” “嘿，当然不是。”可洛莉娅尴尬地挠挠头，“我只是，想去克里斯那里瞧瞧。” “带我一起去。”楚霜岚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与可洛莉娅同进退，近来她也总觉得克里斯有些神秘，或许直截了当地询问克里斯不会老实交待，偷听什么的反而更容易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然，可洛莉娅也是如此打算的，两人一拍即合，既然这两人都去，自然不能落下蕾丝蒂娅——好在这小人儿还算方便携带，楚霜岚替其套上兜帽，而后挟在臂间就算了事。 “嘿，上次夜晚这样偷偷地出来，还是向凤媒询问克里斯下落的时候。”可洛莉娅轻轻抖了抖衣袖，她们三人都已经穿上了漆黑的夜行衣，在这种没有灯火的环境中几乎可全然隐没于黑暗之中。 “刚刚两点钟，似乎是战士们换防的时间，趁这时候去克里斯那里，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才对。”楚霜岚瞥了一眼月亮。 由于毒液人最初由城主宫殿处爆发，宫殿自然是不能居住了，因此这段时间老城主便暂住在克里斯家中，而克里斯也美其名曰“有事方便与老城主商量”。 这当然是骗人的鬼话，这段时间城卫队的事情几乎是法伊一个人在负责，克里斯经常不见踪影，显然是在跟老城主商量什么大计，至于究竟是什么大计两人都不肯透露，每当法伊或可洛莉娅问起，克里斯也只是严肃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潜行了几条街，可洛莉娅总算知道“家贼难防”的道理所在了，由于她们也在城卫队中，因此对换防时间了如指掌，就算没在换防的时间，她们也可以通过不同街区的巡逻时间向前潜行，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 克里斯的家并不难找，由于公务需求，可洛莉娅每天都会去一两趟，只是以往无论去了多少次，却只属这次的心情最为激动。 老城主的疑心显然是有些重，无论要做什么事，都要做到尽量保密，这样的做法在城中和平之时当然无可厚非，但一旦到了眼下这种紧张的时候，这种做法的不合理之处便立刻显现了出来。 “竟然没有城卫队，这防守也太松散了。”可洛莉娅远远眺望了一会儿，忍不住撇了撇嘴。 “当然不需要战士保护，你那天不是也瞧见老城主的身手了吗，我看他的速度不比我慢，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楚霜岚低声说道。 “咦，你也看到了？”可洛莉娅愣了一下。 “别废话了，快进去吧，他们还点着灯，显然还在彻夜长谈，简直是偷听的最好机会。”楚霜岚催促了两句，而后与可洛莉娅一同猫着腰沿着院墙跳上了房顶。 克里斯居住的地方比蕾娜要大些，而屋内只有阁楼还亮着点灯光，可惜阁楼外的几片石瓦只能容下一人栖身，而楚霜岚已经先可洛莉娅一步跳了上去。 “你听到什么了？”可洛莉娅用嘴型向楚霜岚问了一句。 “好像是在说找到了消灭毒液人的方法，只是方法还有些不稳定，需要再经过几次试验才能确认是否奏效，还说……”楚霜岚将嘴凑在可洛莉娅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少时忽然又犹豫了起来。 “还说什么？”可洛莉娅有些急了。 “还说要将城内的毒液人全部送出城，然后通过一种特殊的方法一举消灭所有的毒液人，我只听到了这么多。”楚霜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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