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一日夕阳西沉,金銮殿后殿的窗棂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余晖,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苏拂苓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沉思了片刻,又再度提笔蘸墨。 “陛下,”莲心轻声走进内殿,“该用晚膳了。” 苏拂苓没应声,正全神贯注地在纸上描绘着什么。 默默后退站在一旁,莲心的目光不经意掠过了桌案上的信纸,只一眼,顿时就将自己的头压得更低了。 若她没看错,那是一副女子的侧卧画像,笔法简单却风情万种。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你觉得朕这样做,不妥么?” 苏拂苓一边问着,笔下却并没有停:“堂堂帝王,耽于情爱,还苦苦追逐。” “是不是挺掉价的?” “那哪儿能呢。” 莲心垂着眸摇头: “陛下是帝王,天下共主。” “陛下想要,陛下争取,陛下得到。” “江山也好,情爱也罢。” “没什么价不价,掉不掉的。” 人们总觉得,尽己所能,想方设法的得到一个人的爱,显得太过卑微。 却从来不觉得,尽己所能,想方设法的得到权势、财富、功名卑微,反而认为这样的人是有野心的人。 “还是你了解朕。” 吹干信件,苏拂苓轻哼着歌,将其折好: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在朕这里,断没有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偏要苦苦分开各自期期艾艾的道理!” 莲心微微一怔,眼里流露出些好笑的神色。 别看陛下现在说的笃定轻松,也不知道先前是谁,在许姑娘逃跑后,气得跳脚,急火攻心还吐了血。 不过,苏拂苓一直都是这样,很多事情,就算当下进了死胡同,给一点时间,冷静了想明白,也就豁然开朗了。 “梅坞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江山美人,苏拂苓都要,她每天只给自己这么一两封信的时间,去想念许易水。 事关重大,莲心连忙回复:“尚未。” 苏拂苓眉头微蹙,食指一下又一下地敲在桌案上。 “不能等了。” 站起身,走到窗前,苏拂苓眺望着远方渐渐黯淡的天际:“联系庵堂,让其他人过去。” “诺。”蕊香心里一跳。 陛下这是……要弃梅指挥使了啊。 但愿,有些聪明人,别做傻事吧。 -- “多谢施主。” 苦行尼穿着有些破旧的袈裟,脖颈上挂着的檀木佛珠被磨得发亮,正在对给她斋饭的李家娘子道谢:“这几日雨雪寒凉,施主可知这附近山上哪处有可以避雨躲暖的洞穴之类?” “我知道。” 许易水看着这位苦行尼,已经很久了。 “师傅有些面善,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的身形,很像当初苏拂苓见着的那个苦行尼。 李家娘子正为难呢,见许易水来了,迫不及待地就将这个苦恼的问题丢给她了:“对,这是我们村的易水,人可好了。” “你问问她吧,易水胆子大,本事也好,对山里了解。” “好,”许易水朝李家娘子点头,“我先带师傅去祠堂避一下,李姨你快进屋歇着吧,外头风大,冷得很。” 天冷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是不太想说什么话的,许易水也不想客套。 一边带着苦行尼往祠堂走,一边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将印章露出给她看:“是苏拂苓让你来的?” 脚下一顿,苦行尼大概是没想到许易水这么直接,梗住了。 “我就长话短说了。” 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冷气,许易水团吧了一下身上的棉袄: “南蛮的密道我知道在哪儿。” “梅坞人不见了,估计起了异心。” “朱樱已经把消息送去京城了,雾红正在找苏寻真的位置。” 狸山太大了。 按照祝玛的说法,苏寻真那边接到了南蛮的消息,就是要屠杀上河村作为合作的诚意。 “让你的人也一起找吧。” 上一世,苏寻真就没听苏拂苓的,这一世也极有可能不会听。 现在梅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怕她又和苏寻真搅和在了一起,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许易水正了正身形,声音也更加冷肃,晃了晃手里的金印,对苦行尼道: “这是命令。” -- 细雨裹着雪花,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深山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厚重毛毡隔绝出的营帐里,蕊香将烛台端到床榻边。 亮堂的黄色火光在鸦青的眼角投下锋利的阴影,女人的神情十分认真专注,而在她对面的青铜镜中,一半是阿楚忐忑的神情,一半是苏寻真有些促狭的杏眼。 鸦青了解苏寻真,蕊香也有暗卫的意识,但她们两都在队伍里担任要职,这种时候消失了容易引起怀疑,阿楚不一样,阿楚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奴婢。 “公孙秋池闹着要见殿下。”和蕊香一样,鸦青也更喜欢喊苏寻真殿下而不是陛下。 蕊香在拆苏寻真桌案上的信件与奏折,一封一封读给阿楚听,还有一些应对方法,阿楚也得记下来。 “你可以杀了她。” 手下一顿,鸦青有点心动,但还是认真的考虑:“她是公孙将军的嫡孙女。” “没关系,”蕊香道,“公孙将军不止这一个嫡孙女。” 这么蠢的嫡孙女,在家里估计也不太受看重。 鸦青挑了挑眉,第一次感觉到了,大权在握的舒爽。 “我晚上要出去一趟。”看着拆开的信件,蕊香的手有些抖,原来南蛮要苏寻真屠上河村表现诚意,怪不得梅坞要查。 想通事情的关窍,蕊香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鸦青给阿楚的脸上贴上最后一张皮,“一会儿给你下个令。” 这样出去名正言顺。 “不喜欢的人可以杀。” 蕊香道: “不听话但想活命的人,可以打晕关起来。” 点了点头,鸦青对于蕊香的话表示赞同。 简单,粗暴,有效还不费脑。 是她们一贯喜欢的风格。 两个人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将队伍彻底接管。
第145章 ——正文完—— “你们在找苏寻真?” 蕊香偷偷回上河村,打算到祠堂找梅坞探探口风的时候,发现许易水也在这里,边上还站了个气质很特别的尼姑。 暗地里……似乎还有两个暗卫,龙虎卫? “你去哪儿?!”祝玛看到蕊香,眼睛一亮,“季翠翠找你都找疯了!” 提到季翠翠,蕊香的神色终于多了些不自然: “我不是给她留了纸条么?” 祝玛:“纸条上就说你办大事去了,谁知道你去办什么大事了,有没有危险——” “我把苏寻真杀了。” 苦行尼:“!!!” 许易水:“!!!” “wo~”祝玛懵逼一笑,“哈哈,那确实是大事。” 牛皮。 看着许易水,蕊香简截了当地说明了自己和鸦青做的所有事。 给祝玛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你来找我是……?” “本来我是想找梅坞的。” 蕊香笑道:“军队里都是苏寻真的人,我不敢用她的渠道联系陛下,禀告结果。” “她本身治下不严,我怕消息泄露。” 事实上梅坞她也不敢用,需要试探清楚。 “但现在,”蕊香的目光落在了许易水身上,“有了更可靠的人。” 别人或许不知道许易水消失后去了哪儿,但蕊香心里从苏拂苓不见了之后,便已经有了猜测。 “我立马让雾红送消息。” 事关重大,许易水让雾红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递回了京城。 -- “恭喜陛下!” 金銮殿上,百官肃立。 听到苏拂苓下诏决定讨伐南蛮,有眼色的官员立马道。 “恭喜陛下!陛下大喜!” 如果说最开始有眼色的官员只有一个,那么下一轮,整个金銮殿便没有一没有眼色的官员了。 群臣的声音在殿上回荡,苏拂苓压了压手,示意所有人的拍马屁可以适可而止了。 “今日召集诸爱卿,便是为了共商南伐大计。” “且还有两桩大喜事宣布。” “第一,朕已与三殿下苏寻真合作,决意共同南伐。” 先前和苏寻真联系的事情,也只有小范围的人知道,苏拂苓也收到了许易水的信,知道了蕊香她们做的事情,这很好。 只是现在不能捅破,不然就是陷蕊香她们于危险的境地。 对于群臣,只能告知合作,不能明说已经控制了苏寻真手底下的人。 “第二,便是皇后已经找到了南蛮与我国边境的密道所在。” 两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犹如巨石炸入平静的湖面。 “皇后?陛下何时立了皇后?!”礼部尚书惊愕出声,她封后大典也没办啊! 倒是知道些风声的工部侍郎低声与同僚嘀咕:“莫非是那位……” “应当是了。” 陛下之前悄悄带回来了一个姑娘,安置在金銮殿后殿,前些日子还大动干戈,似乎是那个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多少都是听说了一点点的。 “朕今日,没空谈论家事。” 苏拂苓微微一笑: “南蛮欲犯,大敌当前,如此紧急的情势,诸位,别抓错了重点。” 殿下顿时一片寂静,众臣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妄言。 “兵部。” 陈相国死后,朝堂又肃清了一波,不少新填补的官员都嫩得很,容易被唬住。 既然没人答,苏拂苓就自己点:“说说吧,这南伐,要怎么伐?” 战争的目的,是得到而不是毁灭。 苏拂苓要的是城镇而不是废墟,要的是一个屈服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失控的敌人。 一切,都必须仔细斟酌。 “陛下,既有密道之利,又有内应相助,我军可兵分两路。” “主力正面吸引南蛮注意,精锐小队则从密道突袭,直取南蛮王都!” “正是!若能生擒南蛮王,此战便可以最小的代价必胜!” 明明是深冬,阳光却格外明媚。 是个好兆头。 -- “马上就要打仗了,你怎么还在挑泥巴啊?!” 马二丫正急急忙忙地拾掇柴火,眼见着许易水往新房址挑黄泥,不由诧异。 “赵里长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去镇上边儿避难呢。” “晓得的,”许易水看向她,“我挑完这一旦就过去了。” 她自然是晓得。 雾红拿的还是苏拂苓给她的印,去调的孙知县和赵里长,要求她们秘密转移上河村的所有村民,提供一个月的庇护。 之前许易水也在思考,苏拂苓会选择什么样的计策攻打南蛮。 是直接带兵突袭?又或者让鸦青她们里应外合? 最后,选了弯弯绕绕多,但损失最小的一种。 苏拂苓让她把印玺给雾红,再让雾红去找地方官员配合,调开村民,让庵堂的人和地方衙役冒充村民,和鸦青与蕊香等人演戏骗南蛮,显得已经杀了上河村的人,等南蛮来接她们过去。 蕊香再献上边境的布防图,配合南蛮一起攻打苏炳秋,苏炳秋则将军队一分为二,在边境做出溃败的假象,把南蛮的主力往腹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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