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沅的脸泡得水津津的,倒映着月色,问她要不要一起来。 不要,乔暖清晰且认命地杵着下巴说,我怕你吃了我。 呵。 这声的确是喻沅的语气,像真的一样。 在乔暖的梦里,她总是在一旁看着喻沅,并且惊讶于自己能窥见这样多样的喻沅,她在生活里的毛病也多,和工作时一样,爱喝酒,一晚上喝掉上万块,娇气,不爱动一下,能付钱能做到的事情绝不会费一点力气,她用的都是奢品,几千块的拖鞋,几万块的睡衣,她的发质很好,大部分时间很慵懒,衣服总不喜欢好好穿,身材富有且慷慨。 她在梦里的表情丰富,高兴和不高兴都表现在脸上,于是过于精致的五官就透出嗔和媚来,和白天冷冰冰又骄傲的样子很不一样。 她就这样看喻沅泡透了澡,临出水之前勾着乔暖的下巴,惯常冷清的声音像是一张揉了纹路的深色的纸。 “我才不会吃了你。”她说:“但你可要记住,你是我养的,所以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乔暖一哆嗦,醒了。 天光大亮,她这一晚睡得乱七八糟,竟也没有失眠。 她到底为什么会梦见喻沅说她是她的。 她只能是她的心腹大患。喻沅还在让她做助理,只有可能是喻沅故意让彼此都不痛快。她如果真对她好,她怎么不让她拿那副画去参加比赛。 乔暖逼着自己气呼呼起来,遮盖掉前一夜那些带着潮气的暖香和女人覆盖一层水珠的红唇。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打工人愿意梦老板,不论主观还是客观。 她穿着睡衣迷迷糊糊地下楼,猝不及防看见同样穿着睡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喻沅。她的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睡衣是酒红色丝绸材质,她在低头看平板,早餐是厚蛋吐司和咖啡,乔暖挠挠头:“您订的外卖?” “不然呢,难道是我自己做的?” 乔暖松一口气,居然在心里隐隐安心于自己的梦境没有ooc。 她看着没有自己的那份,于是更加心安地拿出手机选外卖,喻沅的手指往旁边指:“微波炉里给你点了,自己热一下。” 乔暖心里对喻沅的负分又有所减少,眼看着就又不想生她的气了。 喻沅听见旁边加热的声音,再抬眼就看见乔暖素着一张白净的小脸,高兴地吃她那份厚蛋三明治。她吃饭很认真,每个动作都传达出她心情不错的讯号。 很容易开心的一个人,或者说,比较好哄,虽然喻沅不承认自己在哄她,只不过点餐的时候多点一份,没让她饿肚子而已。 昨天晚上林椿又给她打电话,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乔暖,哦对,那个什么画家奖,真是巧合,林椿居然主动聊起了这个奖。 “我一个发小是评委,你在‘北镇’做了这段时间,接触一些艺术界的事,估计也对她的名字有所耳闻。她大学期间就离经叛道,不继承家业去国外当流浪画家,回国之后走遍全国去画那些风土人情,前几年拿了国外的大奖,出口转内销,在国内名声大噪,一幅画直接卖出上百万的价格,现在已经算是国内画家的中流砥柱。” 喻沅对别人的人生兴趣不大,她当时舒服地泡在温水里,因为卧室内只隐约亮着一盏小夜灯,窗外树影间只有月色,喻沅听着催人昏睡浑身舒适的水流声,悄悄把手伸到两侧下摆,泡在水中脱掉了那件显得繁冗的泳衣。 很静也很黑,不会有人看见的,就算看见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一身皮肉,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从来不怕被人看,她又为什么要见不得人。 想到见不得人,难免又想到拍她又画她的乔暖,林椿那边也赶巧,突然说到同一个名字。 “我现在在酒会上嘛,刚刚跟她聊完,怕我忘了,所以赶紧给你打电话。她问我,乔暖是不是在我这边上班。原来她们之前就认识,她当过乔暖的老师。” 喻沅回过神,隐约来了兴致:“所以呢?” “她想问乔暖参不参加这次的‘兰花杯’,我说这我也不知道呀,乔暖虽然在我这儿上班,但不知道她们有这层关系,而且据我所知,乔暖这些年都没有参加过什么美术比赛。她在我这儿做设计工作不错,人也挺好一小孩,但说实在的,没怎么看出她的绘画天份。不过她们做画家的,出名不出名连她自己都不见得能说清楚,我们外行当然也搞不懂。” 林椿是名副其实的二代白富美,从小被全家宠着长大,说话向来想起什么说什么,颠三倒四是常有的事。她做什么投资也都是玩票,需要人替她打理公司才不至于黄了铺子。“北镇”是她所有产业里最争气的一个,能做到北方地区头把交椅的设计公司,林椿也就不敢随便,千求万求,把喻沅弄来做副总才算放心。 喻沅又听她发散着说了一堆,适时拉回正轨:“然后呢?” “总之陈放的意思是,乔暖是她一直记在心里的好徒弟,但是这些年似乎一直没有什么好作品问世,所以向我关心一下她现在的状态到底怎么样,如果有还可以的作品可以参赛试试,她可以帮着找找状态大概是这样的话。那我就问了,你是人家老师,干嘛不直接跟她通话。” 喻沅也想说,这老师看着也不是什么亲近老师。 “她说,当年只教了半年她就出国了,现在回来也有好多年不见,一直也没联系过,这话直接说就有些贸然,正好得知乔暖在我这儿就方便一些。我这越听越是让我牵线的意思呢,干脆问她要不要安排个场合她们彼此见一下。她同意了。你说陈放这人在外面也是以毒舌不留情面傲气十足著称的,前不久还因为当面驳一个流量小花的面子上了热搜,现在跟我这儿傲娇上了。” 喻沅的心情就忽然不怎么样。 徒弟而已,想联系就去联系呗,还非要找中间人?中间人哪里是这么用的? 林椿:“我这不想着,乔暖是你的助理,和你走得近,也是帮陈放问问,这孩子最近状态怎么样,有画什么作品么?不过我觉得问你也白费,你每天就忙着你手里的工作,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小乔画没画什么东西。小乔这孩子很不错的,你没来的时候设计图稿就做得质量很高,但的确也没听说她在绘画艺术上有什么成绩。估计你这个工作狂也没精力去关心她业余有没有画什么作品,问你也是白问,行了聊点儿别的,我跟你讲我最近看上一家小众牌子,衣服都蛮好看……” 林椿絮絮叨叨没个完,还是她那个天使女儿来找她才绕过了喻沅。 如今喻沅再看吃着早饭的乔暖,一个有早饭吃就会开心的女孩,头发略微自然卷,上班时会扎个小狼尾,顺便戴上她的黑框眼镜,像个不起眼的路人甲。现在狼尾没有扎,眼镜也没戴,穿着一套蜡笔小新的性缩力拉满的睡衣。一张小脸白净细嫩,五官精致漂亮,是谁都会目光柔和地多看几眼的漂亮甜妹。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讨人厌地轻而易举就会受到所有人喜欢。 第7章 转钱 乔暖吃完了早饭,把垃圾收拾干净,喻沅却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再看她,明明刚才感觉到她在看她,现在又转头去看她的平板了。 乔暖知道还得是自己主动,很多没上过班的年轻人都不知道,作为员工除了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老板提供情绪价值也是工作重要的组成部分,你可以情商不那么高,情绪价值提供得不好,但不可以完全不提供。这就是职场人的必备素养。 要么大家都想当老板呢,不当老板之后一家人都要吵架的,谁还会像员工一样那样捧着你。 不过喻沅不会,喻沅一看就是这一辈子永远有人捧着她的那种人。乔暖停止转瞬的想象:“今天需要我做什么?” 喻沅:“买一下后天的航班,其他时间我没有安排,你自由活动。” 也就是说有两天带薪度假的时间。 乔暖这下是真的高兴了,又惦记着没有数位板和电脑画不了商单,但想想难得的机会,休息就休息,哪怕泡两天温泉呢。 喻沅看见她骤然又亮起来的一张脸,没忍住评价:“你倒是挺容易高兴的。” “因为真的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啊。”乔暖再次确认:“您想不想钓鱼?一般有水库都可以钓鱼的,想的话我去问问。还有我昨晚查过,前面这篇森林中有一条很棒的河流,这附近有一家大的温泉酒店,餐厅就建在河边,中午您想去那吃吗?” 喻沅:“今天和明天的午饭都订好了,你跟我一起去吃就行,今天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吃,明天晚上我不吃了,你也自己吃。” 喻沅的话似乎没说完,话锋一转,又转头去看平板:“你想去哪就去哪,记得手机保持畅通,我要随时能找到你。” 被散养了。 乔暖获得了绝对的自由,她快乐地退下了。这附近有独立书店,有咖啡店,有森林和溪流,还有温泉。现在是冬天,但南城的树木依旧翠绿,和北方很不一样。她想去的地方有很多,而她的老板在这两天都时间不要求她做不擅长的工作了。 她决定彻底原谅喻沅。她手里还有喻沅“送”她的20g金条,她觉得喻沅没有什么不好的。 本来她拍人家又画人家就是自己不对。 喻沅眼看着乔暖比起“好哄”,在这一刻才是真正快乐起来,整个人都发了光,抿着唇说了声喻总您忙就上了楼,身上彩色的蜡笔小新毫无违和感。 不是28岁么,看着像是18的。 喻沅收回目光,端起咖啡。她打了几个电话,远程签了几份文件,乔暖就穿着大衣围着围巾下了楼。 可能是看见喻沅还在表情稍显尴尬,但乔暖很快用笑容面对了喻沅:“我出门了,有事您给我打电话。” 喻沅端起咖啡杯,等她出去了,才发现杯子里的咖啡已经被她喝光。 啧,真是一秒都不愿多待。 好在有人按门铃,送货上门的咖啡机和咖啡豆到了,喻沅抱着胳膊看师傅安装好咖啡机——这点事她也懒得做,给了师傅100元钱——师傅也没见过这么简单组装一下按上电源就可以收100块的活计。双方都很满意,喻沅今天就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开心的人。 第二杯咖啡喝下第一口,林椿的电话又打来。 喻沅接了按免提,刚要说两句嘲讽的话表达她的不满,开口却是一个脆生生又热情的女孩声音: “芋圆阿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喻沅的话到嘴边,硬生生转成了相当温柔的调子:“后天回去上班,我记得周五我们能见面吧,小卓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和妈妈刚回到冬城,还以为能见到你呢。我有圣诞礼物要送给你哦!” 喻沅刚要说什么,电话里林椿的声音就响起来:“小卓,不要抢妈妈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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