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嘎一声轻响,里面被人开了一条小缝,隔着门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慢悠悠打量着江柳,目光中带着两分醉态。 这模样,一下叫她想起了陈思曾提到过的那位,一壶酒就能够被收买的管家。 老管家眯着眼打量许久,忽然摇了摇头,“不对,夫人今日不见客,你回去吧,” 说着,已经抬手准备关门,动作倒是比眼神利索的很。 江柳,“????” “等等!” 她手疾眼快握上了门沿,盯着老管家不放,“为什么?” 老管家不耐烦看了她一眼,“夫人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你改天再来吧。” 他想用力将门合上,谁知江柳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是硬生生挡的门纹丝不动。 “冒犯了。” 她笑呵呵念叨了一句,一拳打晕老管家,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就这么一眼,江柳几乎已经能确认,所谓的陈婆婆就是阿秀。 原因无他,这院中摆设与旧照之中场景分外相似,看来几十年来都未曾变动过,亭台楼阁都能看出些岁月的痕迹。 偌大的院子,除了管家外空无一人,安静的可怕。 江柳忍不住拧眉,心中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照理说,这里不该空无一人。 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不对劲儿! 心慌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江柳掐了掐指尖,微弱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两分,冷静的摸进了主屋,从摆设来看应该是女子居住,炉上还隐约能闻见些药香,约莫是陈思所说的药。 越是向前走,她的头脑越发昏沉,只能不断掐着指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终于来到了屏风最里面—— 那是一间卧房,床铺被人收拾的整整齐齐,瞧上去一丝灰尘也无,却莫名的看着熟悉。 江柳用力摇了摇脑袋,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 一双手悄无声息的搭在了她的肩头。 她心下一惊,不等反应,身体已经先一步快过大脑,躬身握上了那人手腕来了个背摔。 这完全是身体本能反应,她的力气算不得绝顶,可应付普通人也轻轻松松,那人果然未曾预料,被用力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哀嚎。 声音同样有些熟悉。 待到江柳回神,就瞧见陈思被自己掀翻在地,正轻吸着气摸着蹭破的胳膊,水蒙蒙的眸子望着江柳,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中瞧出来两分控诉。 好轻。 这是江柳的第一个想法,她没想到袭击自己的是陈思这么个身娇体弱的小姑娘,更没想到她甚至完全没有还手。 望着她那有些委屈的神色,她没来由的生出些愧疚,摸了摸鼻子问道,“你没事吧?” 陈思捂着胳膊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委屈的带上了些哭腔,“姐姐怎么反应这么大?我喊你没反应才这样做的。” 见她又要哭,江柳顿时头疼,她最见不得人梨花带雨,忙将人搀扶起来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陈思也没真的怪她,只是无奈的摇头,“你来找娘吗?她今日出门了。” 江柳扶着她坐在床边,探究的询问,“说起来,怎么没见过你爹?” “姐姐忘了吗?我是被收养的,娘好像没有结婚,我哪儿来的爹爹?” 陈思再次叹气摇头,“你一定是排练入魔了,这些事情都能忘记。” 收养吗? 江柳微微颦眉。 戏园荒废了将近四十年,陈思如今不过双十年华,不清楚过往倒也正常,可她如今想确定的是——她究竟是哪一个陈思。 假若钟声是阴阳两界的分界点,那戏园就是一个两界交会的场所。 午夜钟响,阴阳颠倒,玩家出去便会沦落到西装男的下场,只有呆在屋子里完成排练等待回转,才能够正常出门。 陈思和下人们则完全相反,钟响后他们会本能恐惧戏园,故而每次都跑的飞快。 这段时间碰巧是吃饭时间,也可以算作游戏给玩家们的休息时间,只要不出门作死能保证绝对安全。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就会出现一个例外。 送晚饭后陈思离开,半夜在众人昏睡又悄然出现在自己床上的陈思。 如果她不需要避开这个时间段,只要按照规则安然熟睡便能无事,那陈思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江柳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她不由垂眸看向一侧的陈思,她正靠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揉着胳膊,神色看上去很正常,似乎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视线。 如今的她和昨日的那个敢与自己对视的人,又截然不同。 如此反差的分裂感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吗? “姐姐在想什么?” 兴许是发觉她太久没出声,陈思蹲在她面前小心看着,误以为她因为自己那一句入魔了生气,连忙解释。*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是老管家啦。” 她眨了眨眼,回忆般开口,“他说曾经去排练的那些师兄也总奇奇怪怪打听些事情,一定是因为演戏魔怔了才这样。” 从前的师兄,魔怔了。 这两个关键词点醒了江柳,一个想法莫名涌上心头。 从前那些人,会不会也是陷入同样境遇的玩家? 若是如此,那陈思所谓的离开究竟是游戏通关,还是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呢? 她留心记住这些话,才摸着肚子起身,“是排练太累一时忘了,我们回去吃饭吗?” 陈思嗯了一声,两人并肩往回走,随着身影越来越远,那座房子也逐渐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不见。 假如江柳回头多看一眼,就会发现身后还跟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陈思目送她走远,半晌摸了摸自己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牵起江柳时的余温,眼中浮上一抹缱绻。 空旷的荒地上,机械电子音冷漠响起,“编号097,你确定这样操作没有问题?” 编号097扬唇轻笑,眼中的挑衅转瞬即逝,“我很确定,绝无任和违规操作。” 电子音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那正是检索NPC近期行为记录的声音,半晌后,才重新出声,“编号097无任何违规现象,举报被驳回。” 随着声音落地,陈思的背影也逐渐化为一团雾气,与周围融为一体。 这片荒地又恢复了久违的寂静,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一样。 第10章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 一转眼,已经来到了第四天。 昨晚被选定上台的人是任琳琳和另一名学生,江柳故技重施,再一次抢过杜丽娘戏份上台。 直到今日——所有人都被选定了一遍。 而随着时间过半,大家的焦虑终于蔓延开来,首当其冲的导火索便是——任琳琳。 戏园中终于不似往常般平静,青天白日下爆发出了一声绝望哀嚎。 男学生崩溃的坐在地上,瞪着自己面前的女子欲哭无泪。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个任琳琳自己疯也就算了,怎么非要拉着他们一起找死? 自从失踪了一次后再回来,她就有了些走火入魔的倾向,今天更过分,二话不说就拉着自己排练,顶着一张全副装扮的假面,他竟分不清眼前是人是鬼。 “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求助般的看向了其他人,却被眼前女孩硬生生将头掰了回去,两根手指重重捏在他的下巴上,疼的他头上已经冒出冷汗。 在他面前,是任琳琳一眨不眨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叹了声气,失望出声,“前日我观你上台,步法走位尚有欠缺,快起来排练。” 声音虽温柔,但手下动作却毫不留情,拽着他的胳膊就将人拎起来,不顾男学生哀求,拖着人就要上台。 一旁,张晓晨吊儿郎靠在墙边,一脸无语看向身后询问,“她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彼时江柳正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秋日午后的阳光暖洋洋落在身上,温度适宜,惬意的很。 闻言眼睛微睁开一条缝瞅了眼屋内,随后再次合上,“只是排练而已。” 任琳琳凌晨观戏挑毛病,白天拉着他们纠正,江柳早已习惯。 只要配合她的建议老老实实排练,也不至于被逼迫成这个鬼样子,奈何这学生对任琳琳格外有偏见,依然是认定她不人不鬼,时不时言辞激烈,就连混混出身的张晓晨都有些听不下去。 所以他如今得了单独的‘厚待’也是咎由自取,江柳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除去被抓去加练的那位,剩下人都随着江柳呆在院中。 许书和徐梦拎着小板凳排排坐,一个望天一个看地,虽没开口,可身上紧绷的气息还是传达出了他们的情绪。 “我们还能回去吗?” 徐梦的声音不复初来俏丽,如今已经有些嘶哑,负载着沉重的心事落在地上,却没有人应声。 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出一定可以这句话,尤其是在如今的情况下。 在他们看来已经算胆大妄为有主见的江柳都没能见到陈婆婆,难不成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事到如今,随着众多线索的揭开,已经没人认为完成演出就能通关。 若是没有江柳,他们怕是已经死了三个人,能不能活到演出都不一定,在这样的情况下,很难振作起来。 唯独江柳嘴里含着块薄荷糖,思索着如今怎么破局。 再一次抢了杜丽娘的戏份后,上午她又去寻了陈婆婆,得到了还是老管家无情的答复,今日不见客,改日再来。 这叫江柳忍不住怀疑,究竟是不见客,还是不想见她? 这种事情无法试错,正如无人知晓任琳琳还能不能正常,自然无人敢前去找那栋房子。 她心底叹息一声,莫名烦躁起来。 上一次这么束手无策是哪一年? 她尽全力去想曾经经历的事情,脑中却总有一层迷雾阻挡她探究。 气氛随着众人的低落冷凝下来,张晓晨率先沉不住气,一脚踢开石块骂骂咧咧,“整天咿咿呀呀的吵死了。” 他就不喜欢这些个东西,成天情情爱爱生生死死,有什么意思啊。 许书依旧望天,语气带着股平静的绝望,“文学是讲究象征意义的,看似是儿女情长,实际上是对封建的批判,里面有强烈的理想主义色……”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张晓晨不耐烦的打断。 “得得得,师父你可别念了,我哪儿懂什么文学,文学能让我们出去吗?” 再经历这么两天,他都想直接一头撞死在墙上,也总好过变成任琳琳那样,连自我都迷失了,成天就知道唱戏唱戏。 被他这么一骂,许也不说话了。 唯独江柳听到那句象征意义心头一,一个想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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