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熹目送黄闰叩门、进屋,轻轻地深吸了一口气。 她回头,发现临风又在往别处张望。 有时候,明熹其实也分辨不出,临风到底是真的出于好奇或者兴致四处乱瞧,还只是单纯地随便挑了一个方向,目光涣散地出神。 “临风,我——”明熹顿了一下,朝她走近了一些,停在了半步外的地方,神色认真道,“中午的事,我想说……对不起。” 此话一出,临风云淡风轻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不再是故作出神,也不是游离敷衍,而是真真切切的怔愣。 “是中午的事。”不等她开口,明熹就抢先解释道,“对不起,我当时没敢说清楚。我……误会你故意给那个孩子多盛半勺,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想,我想向你道歉。” 临风的眼睛动了一下,神色莫辨地看向了明熹。 明熹正是提心吊胆的时候,被临风这么一瞥,更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毫不怀疑下一刻临风就会出言讽刺。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她一定会厚着脸皮或用言语顶回去。 但此时此刻,的确是她理亏在先,无论临风说什么,她大概都只能任命受着。 明熹心虚地错开目光,焦灼着等着临风发落,然而等了许久,等得她心跳都平复了大半,临风却还没发力。 就在这时,一堵墙的另一侧,闷闷地传来了小黄闰“哇哇”的哭声,仔细分辨,间或夹杂着一道冷静的女声,正在和她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那孩子的哭声骤然变大,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伤心的事情。 屋外原本有些沉寂凝固的气氛,顿时也被这段哭声砸得一干二净。 明熹无意中抬眸,目光就和临风撞在了一起: “……” “你要和我说的话,”临风歪了下头,“就是这个?” 作者有话说: 九十九岁,因为看到老婆温柔哄小孩吃醋了[绿心]
第21章 明熹见她回复,精神一振,但是无论是从临风的话,还是临风的神情,她都没能读出更多的东西。 于是,她老实点头:“是。” 临风:“还有呢?” “还有?”明熹愣了一下,“还有什么?哦……对,我正好带你去你的住处?” 临风疑惑:“住处?” “是啊,这段时间,你不是要住在巫门吗?”说到这个,明熹尽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带着她走出学堂,穿过一个小院,来到一排廊房前,“就是这里。” 一间房间的门没关紧,露着一条缝,露出了里面的大排通铺和通铺上杂乱的被褥枕头。 “……” 临风不可置信道:“这……里?” “哦,当然不是那个,那间是小崽子们住的。”明熹推开角落的一扇门,“于皖说是这里——就你一个人住。从前是堆放杂物的,已经简单收拾过了,虽然里头的用具都有些老旧,但还算干净。” 临风两脚站在门槛外不动了:“我能回去住你们大牢吗?” “……” 明熹扶着门框静止半晌:“也不是不行,但你真的打算继续吃窝头吗?” “住在这儿就能吃到好的了?”临风冷哼一声,“无非就是变着法的‘窝头’,名为疙瘩汤的窝头,煮成寡淡面坨子的窝头,还有蒸着吃的窝头。” “我懂了,”明熹说,“你是把‘窝头’这个词当成一种形容,譬如,巫门的吃食很‘窝头’——是这么用的吧?” 临风不吝赞叹:“巫门门主关门门生,果然聪慧无比,一点都不窝头。” “你这是好话吗?”明熹耐心解释,“总之,你之后三个月都会在小荷堂帮忙,所以才给你安排的这里。再者,那大牢是能随便住的吗?仙门听见了也不答应啊。小荷堂屋舍紧缺,也就于皖和学堂这位师姐能一个人住,这间都是临时才腾出来的。” 临风恹恹地盯着屋内。 “所以如果没别的问题,你就住下吧。”明熹精辟总结道,“神女,请?” 在明熹的注视下,临风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进个房间硬是拿出了壮士断腕的架势,鼓起勇气,迈进了门槛。 明熹:“……” “小师姨?小师姨!” 明熹闻声转头:“嗯?谁喊我,峨眉?” 峨眉匆匆跑来:“是我!小师姨,我师母叫你快点过去——外出那些师姐里,有好几个人已经一月没给门里回信,超了门规中的期限!” “别急,慢慢说,”明熹道,“超过期限的事常有,但大半都是在外游历忘了时日,不一定是出事了。纪端师姐为什么叫我?” “因为不止一个失了联系!”峨眉道,“到今天,已经是第四个了,而且这一定是出事了,因为他们上一次给门里回信的地方离得很近,都是在邯岭以南的……” 峨眉终于反应过来还有个“外人”在,话音一顿,紧张巴巴地扫了临风一眼。 “我知道了,马上过去。”明熹说。 “对对,反正你快点!”峨眉一把拉住明熹的袖子,“师母说你走的地方多,对那片应该有印象!” 明熹被拽着往外走,一边回头朝临风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找于皖师姐,她人挺好的……” “看不出来,你辈分还挺大。”临风站在门口,悠悠道,“那就回见吧?熹熹师姨。” “啊?”明熹怀疑自己耳朵坏了,语调登时不受控制地拔高,“什么?!你叫我什么?!” 峨眉乱插话:“‘熹熹师姨’啊!说的就是你!快走快走。” 明熹一噎:“……” 这么一打断的功夫,明熹就已经被峨眉拽着走出了侧院,独留那声如同晴天霹雳的称呼仍然震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 一日眨眼就过。 入夜之后,临风坐在榻沿,聚精会神地盯着塌边那朵扑朔的烛火。 现在约莫已近亥时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十几个孩子上了卧榻,却久久不肯老实就寝,叽叽嚓嚓地闹了好大一通,时不时还有几声不知真假的哭嚎。 现在倒是终于安宁了下去,但临风对着身后这张卧榻,实在是睡不下去。 她到底为什么要提出留在巫门? 也不知上一个在这件屋子居住的人是谁,又或是许久没人住过,鼻尖总是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腐朽气味,连带着不知是许久未洗的衣物抑或汗渍的陈旧味。 光是这么坐着,就几乎要耗尽临风谨慎的耐心,更别提让她躺下去。 这也就罢了,临风一想到明日、后日、后后日…… 连着三个月,都要一日三次吃巫门的“猪食”,就愈发觉得喉咙发涩,想要干呕。 原本有明熹在,还能时不时给她弄点不那么好吃但也能勉强下咽的东西。 可今天才第一日,或者说才半日,她也就见到了明熹两回。 更别提以后。 那人……十天半个月能不能来一次都说不定。 且今日探其口风,那人分明就是并不打算常来,也没有……想要管她的意思。 临风胸口有些发闷,呼吸之间,那股陈腐气味又火上浇油般地钻进了她的胸腔。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低头,嗅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 自己身上也有一股泥土灰尘气味的这个认知,成功地让临风再也坐不住了。 她面无表情地把蜡烛徒手摁灭,又用拇指碾了一碾,然后立即起身,推门走入了布满月色的院子。 路过院门口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于皖。 临风悄悄移开目光,打算装作没看见。 却不想,于皖先犹豫地喊住了她: “临风?你——还不休息吗?这是要到哪里去?” 临风又往外走了两步,才驻足,转过身,朝她笑了一下: “正好碰到您,真是缘分呢。我想要找明熹,您知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她?” 于皖脸上顿时出现了受到惊吓的神情,几个眨眼,似乎在确认面前这人是不是那个一声不吭的仙门奇葩临风: “呃——你找她什么事?这个点,怕是都歇下了吧?” 临风轻笑一声:“这您就不用管了,我要找她的事,不方便和别人说。那么,她的住处在哪里呢?” “在后山。”于皖说,“哎?!哎——你就这么过去了?不是,那个后山的路不好走,而且黑漆漆的,你怕是找不到路!” 临风像是浑然没听到一般,已经施施然走出了小荷堂。 …… 明熹从纪端那儿回来的时候,时辰已接近亥时了。 今日一早,先是那场麻烦至极的会审,随后又去前院帮贺天盯了眼门下门生的点卯,午后又被叫去了纪端那儿,事关纪端几个门生失踪,又是查记档,又是去各处打听,来回讨论了近两个时辰,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 此外还有临风那个家伙…… 今日两次去小荷堂,都闹得好一通鸡飞狗跳。 明熹思及临风今日不适的模样,终究还是有些担心,想着明日还是再去看看她为好。 也不知临风现在是不是已经在小荷堂睡下了。 至于门生失踪的事,光是嘴上谈论,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结果,派人寻找才是正解。 虽说纪端自己也会带人去寻,但因为明熹常去邯岭,她也特地拜托明熹,让她过几日出门看看。 明熹松了口气,操控着法力,去柴房弄了一大桶热水,打算趁着还没出门,好好清洁一番。 浴桶里提前放了几根香草,用热水一浇,滚得满屋都是芳草清香。 她褪了衣物,在桶边轻轻一撑,翻进水中,在氤氲的热气里舒适得眯起了眼。 泡着泡着,明熹突然察觉屋外的法力结界传来一小点波动,应当是有门中人向她传讯。 只有一道,就没了动静? 那想来也不是很急。 再者,这个点了,还能有什么急事? 明熹刚把头发沾湿,浑身泡得松软,并不想动,索性继续扒拉着头发,把发丝浸到水里。 “嘭!” “嘭嘭!” 明熹把一只耳朵露出水面,面露疑惑,察觉外头又来了三道传讯。 这还不止,还不等她再一次把头发浸进水里,外面密密麻麻地扑来了十几道传讯。 明熹无奈,只得伸手张开五指,随便抓了一道过来。 正要捏开时,她盯着青色光团,突然心有所感,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妙。 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手忙脚乱地把涌过来的传讯挥到一边,先捏了个术,立即寻找临风那两只匿气镯的所在—— “什么?!” 明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虽然她还没看清这家伙现在在哪儿,但这方向,显然不是在小荷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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