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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丹容这一年里，也几乎日日都跟在身边。裴玥有没有中毒已深，她自是能够看出端倪。 若是从前，即便她想要出宫，怕也会因为任务并没有完成而被丹容阻拦。 可她，这一次竟然主动提起出宫之事。 “下月初七，长西山出游，便在那时离开吧。” 从她答应裴玥一年之期时，她便早已料到会有分别的这一天。从前觉得一年漫长遥遥无期，而今却觉得一年匆匆转瞬即逝。 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可真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心中却还是一阵空落落。 “阿玥，你穿过裙子吗？”崔淮音身着素色寝衣，好奇问道。 在她的印象中，她从结识裴玥开始，裴玥便每日都是一副男子打扮。在现实世界里，遇见她的那个雨天，她也是一身运动服。 “记不清了。” 并非敷衍，崔淮音问她这句话时，她确实仔细想过。只是，她好像真的在这个世界待得太久了，久到她已经对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了印象。 “朕可是皇上，你见过穿裙子的皇上吗？”裴玥打趣道。 “为何不可？难道只有男子才能治理江山，女子即使再优秀也比不过一个昏庸无能的男子吗？”崔淮音听到裴玥这话，张口反驳道。 在与裴玥相处的这一年中，她也慢慢看清了，裴玥并非如传言所言那般的暴戾残忍、昏庸无能，相反她处事谨慎。入宫之前她不懂，如今她懂了。 如若当初宣布裴玥是女子，那么根本就不需要摄政王如此大费周章，只为博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声。恐怕在先皇病重之时，群臣便会上奏让先皇立齐王为皇太弟。 “当然可以，只是现在不行。” 总有一天，她要以女子的身份坐拥天下，但眼下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她是女子。 这个道理崔淮音不是不懂，只不过方才一时情急，便脱口而出了。她并不想在此时谈论这些沉重的事情，聊得多了难免会睡不安稳。 她伸出长臂勾住裴玥的脖子，身子慢慢凑近，连亲带哄地说道，“想看阿玥穿裙子。” “你今日……”裴玥被崔淮音突如其来的主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从前都是她哄着宠着才愿意亲近。今日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不得不说崔淮音这般，实在让她无法拒绝。纵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也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 “阿音想看我穿，我便穿。” 说着她便抱起崔淮音走到了衣柜前，崔淮音羞得将脸埋进她的怀里，不敢看她。 只是小声嘟囔，“不是要换衣服吗？这样……如何换？” 裴玥一把松开崔淮音，身体突然下落，吓得崔淮音紧紧抱住了她。 阴谋得逞后，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她一手拦着崔淮音的腰，一手拉开柜门。 看着柜子里的衣裙，她反手将崔淮音塞进了衣柜里。 “阿玥。”崔淮音缩在衣柜里，莫名的恐惧扑面而来。仿佛下一秒，裴玥便会锁死柜门，弃她而去。 她的声音颤抖着，夹杂着她心底的恐惧。 “怎么了，弄疼你了？”裴玥见崔淮音神色不对，以为方才是她动作粗鲁，让崔淮音磕到柜子上了。 崔淮音摇摇头，麻木地盯着地板一动不动。 “是我不好，阿音阿音。”她蹲下身子握住崔淮音的手连唤了两声。 反应过来的崔淮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地扑进了裴玥的怀中，“我不想待在这里。” 裴玥轻轻抚了抚她散落的长发，柔声道，“别怕，别怕。” 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崔淮音情绪失控。她虽不清楚原因，却本能地将崔淮音抱回了床上。 离开了阴暗闭塞的狭小空间，崔淮音不安的情绪似是得到了安抚。 “阿音。” “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崔淮音躲开了裴玥的视线，垂头看向地面说道。 “现在好些了？”裴玥心急问道。 “嗯。”一年都安然无事地度过了，在最后关头，千万不能出现纰漏。也不知方才她的翻唱，会不会让裴玥起疑心。 “你答应过我，要穿裙子给我看的。”她拉着裴玥的手，娇声说道。 “好好好，为博美人一笑，阿音便是要天上星，我给帮你寻回来。” 见崔淮音已无大碍，她终于放心了。立马翻箱倒柜，将崔淮音的衣服全翻了出来。 平日里她为了装的更像男子一些，衣服穿的总比平常人要厚一些。夜里换下了白日里厚重的衣衫，倒显得人消瘦了几分。 大约是许久不着女装，换衣服时的动作稍显笨拙，不是少了这件，就是落了那件。 崔淮音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一边忍着笑意，一边走过来帮她穿衣。 她个子比崔淮音要高一些，换上崔淮音的衣裙，裙摆短了一大截。 “是这套好看，还是这套好看？” 只顾着整理上衣的裴玥，丝毫没有注意到裙子短了，只觉得崔淮音的衣衫穿在身上，有些勒得喘不过气。 “我的阿玥穿什么都好看。”崔淮音夸完，便抿起嘴偷笑。 “睁眼说瞎话。”裴玥不自在得扯了扯上衣，红着脸呵斥，“还笑。”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便没有穿过一次裙子。肯定是这衣服不合身，穿卡里不好看才惹得崔淮音频频发笑。 她从衣服堆里走出来，双手抓住崔淮音的手腕，将她抵在墙角处，威胁道，“还笑不笑？” “穿裙子不要做这么粗鲁的动作哦~” “我粗鲁？” 裴玥一手握住崔淮音的两只手腕，抬手举过头顶，刚准备让崔淮音见识一下什么叫粗鲁。 就听见撕拉一声。 衣服炸线了。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憋到最后终于都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什么衣服啊，就这种衣服也敢送进宫？”裴玥又急又气，满脸通红地责怪。 “冤枉啊，这衣服阿音穿着好好的，怎就阿玥一穿，衣服就坏了呢？” “好啊，你敢嘲笑我。” “为何不敢。” “其实你穿那件最好看。”崔淮音指着衣服堆里的那件正红色的披风。 她不喜太过艳丽的衣服，即使是那件披风，也不过是当日为了吸引裴玥的注意力赶制出来的。 离别之际，她突然很想看裴玥穿红色。 “可惜，当日迎你入宫，连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 ----
第94章 坠湖 关于没能让崔淮音穿上嫁衣这件事, 她一直耿耿于怀。当初崔淮音为了崔淮声自请入宫，她担心这是摄政王府的计谋，从接人入宫到安排住处, 都不让太过声张。 硬生生晾了崔淮音半个月，才借口散心偶遇了在湖心亭看书的她。 尽管这一年，她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往瑶华宫送, 可总觉得她与崔淮音之间还是少了一些所谓的仪式。 如若当初崔淮音没有入宫，想必会身着华丽的嫁衣走进他人的府邸。正是为了完成她的任务，她将崔淮音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同时也让剥夺了崔淮音穿嫁衣的权力。 “我想看你穿。”崔淮音笑着说道。 她想看裴玥穿裙子, 想看她伪装之下柔软的一面。她想看裴玥穿红色的披风，就当是全了彼此未曾穿过嫁衣的遗憾。 她望着肤白似雪的裴玥, 忽而心生悔意，早知今日裴玥愿意穿裙子, 当初送进瑶华宫的那些红色衣裙，她就不该不要。 那样漂亮的颜色, 若是裴玥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而今，却只有一件厚重的披风。 “好。”裴玥终究是舍不得欺负崔淮音的, 可能是因为崔淮音病得太久了, 所以她总觉得崔淮音身子弱，经不起折腾。 像这种小打小闹，她也不敢使劲全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 就又要让她受伤了。 红色的披风裹在素色的衣裙外面, 衬得裴玥更加明艳动人。 崔淮音望着朝她一步一步走来的裴玥, 傻傻的怔在了原地, 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乱跳。 “好看吗？” “好看。” 【名场面已达成, 当前进度三颗星】 秋日出游，裴玥本想多带一些人手，可崔淮音说平日在宫中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好不容易出来走一走，不想太过束缚。人少些，也自由一些。 来之前，她就让顾青姝排查过了，这一片很安全。 崔淮音鲜少在她面前提要求，少带些人上山而已，答应了也无妨。便让其余人都留在了山脚把守。 “原来，在不同的地方看风景，感受真的会不一样。”崔淮音坐在阁楼里，一手拖着下巴感慨道。 望着湖面上盘旋的飞鸟，她的思绪也被扰成了一团乱麻。 “丹容，我让你带的酒呢？”崔淮音回头望向身后的丹容问道。 “酒？阿音若是喝醉了，可没人背你回去。” 崔淮音一直病着，太医叮嘱过不宜饮酒。 “阿玥舍得将阿音一个人留在山上吗？”崔淮音反问道。 自然是不舍得。裴玥发现自己越来越管不住崔淮音了，就好像快断线的风筝，在失控的边缘挣扎。 景色虽美，在她眼中却如同幻影一般，让她心生迷茫。 “去准备吧。”裴玥对着丹容说道。 “阿玥在想什么？” 崔淮音看见裴玥倚靠在栏杆上，望着开阔的湖面出神，上前问道。 “在想，”裴玥转身将崔淮音的手握在掌心，缓缓说道，“在想这些飞鸟走散后，还会不会记得彼此。” 她察觉到什么了吗？崔淮音心中一紧，却还是不慌不忙地回道：“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呢，珍惜当下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阿音说得对。” 她虽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依旧虚得没底。 丹容将事先备好得酒和吃食拿上阁楼，逐一摆放整齐后，便自觉离开了。 崔淮音刚将酒打开，便被裴玥抢了去。她虽答应了让崔淮音饮酒，却也只许她一杯酒尝尝味道。喝酒伤身，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崔淮音再病倒的。 “只许喝一杯。” “好。” 一杯酒入肚，裴玥已有了一些醉意。崔淮音见她面色泛红，眼神迷离的模样，倒是觉得在酒中加迷药有些多此一举了。 山上景色正好，可惜她们没有机会一起去看了。 希望酒醒之后，裴玥能够将这一切都当作是梦一场。 “阿音，你怎么晃来晃去啊？”裴玥抱住她的腰，嘴中嘟囔道。 罢了，就让她再闹一会儿吧，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崔淮音扶住裴玥的脑袋，开口朝着阁楼出口喊丹容上来。 未曾想，就在她开口的那一瞬，一道暗箭猝不及防地射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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