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焱深吐口气,看向他道:“那义父以为如何?” 仇子梁眯了眯眼,笑着转头看向一遍的仇烟织道:“以本宫看,此案就交由掌棋人来审。” 仇烟织正皱眉仔细思索着所有的可能性,以及阿妩的动机、背景,冷不防被仇子梁叫到名字,略微愣了一下才回神,冲他行礼道:“是,女儿定竭尽全力审出真相。” 恍惚跪在地上的程若鱼跪直了身体,向前跪行了两步,抬手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坚定道:“陛下,臣恳请同审此案,阿妩乃紫衣局宫女,今日她做出这种事,并将矛头直指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为了自证清白,为了严肃朝纲,恳求陛下,恳请楚国公大人,让臣同审此案。” 程若鱼双手抱拳,目光灼灼的看着齐焱,又半转了身子看向仇子梁,她一定要一起审这个案子,知道阿妩到底为何会如此行事。 “好!”仇子梁看向程若鱼,眼里有了几分兴趣,起身欲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指仇烟织:“那就擢请掌棋人与执剑人共审此案!” 仇烟织目光复杂的看向程若鱼,虽然很不想看见她趟这趟浑水,但在阿妩刺出那一剑的一刻,程若鱼就注定被卷入其中,脱不开身了。 下意识抚上胸口原本该被刺中的地方,仇烟织最后看了跪在地上的程若鱼一眼,跟在仇子梁身后离开了。 请求被答应了,程若鱼微微松了口气,身边的阿妩被将棋营的人拖走,程若鱼跪在原地未动,心头只剩下了茫然,查案,不知道自己又该从何开始查,若是最后查出来幕后指使之人真是陛下,她又该如何自处? 一向豁达无忧的鱼儿忽然被扯进一滩浑水,头一次对迷雾重重的未知前途产生了无措与迷茫。 手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方才神经紧绷,注意力都放在阿妩身上了,丝毫未感觉到疼痛,眼下头有些晕,知觉恢复,她终于感觉到手火烧火燎的疼了起来。 快速流动的血冲刷着深可见骨的伤口,程若鱼觉得手上的神经一跳一跳的疼着,连带着她的头也一跳一跳的疼了起来。 好累,尖锐的痛意闪过,程若鱼死死的拧住了眉,这该死的老毛病又犯了,下一秒,眼前一黑,痛意又纷纷离她而去,程若鱼身子一偏,人事不省的晕倒在地。 被吓的不轻的程兮带回她在紫衣局的房间,程若鱼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丽容趁着她昏迷,将她手上的伤医了。 丽容从小看着她长大,温柔和蔼一向疼她,从来都是唱红脸的那一个,她在程若鱼心目中的地位和程兮不相上下。 处理着她的伤,丽容的眼泪就直往下掉,和坐在一边的程兮抱怨道:“鱼儿从小到大哪儿吃过这样的苦,她这般性子,适应不了朝堂上的生活。” 程若鱼的手伤的确实严重,阿妩并没有留手,那剑也是把开了刃的锋利好剑,程若鱼左手的手掌与五指指腹都被划开了极深的口子,深可见骨。不过不幸中的万幸,程若鱼的武功恢复了,她下意识的运气防护,没有让骨头伤到。 “你这性子,才是不适合在朝堂上生活。”程兮坐在床头拧热毛巾,轻轻擦拭程若鱼沾了泪痕的苍白小脸,轻声回道。 “不要小瞧了鱼儿,这是她的命,不管前路如何,她自己定能走的出来。” 回到含元殿,齐焱第一时间就是将挂在架子上的弓取了下来,拿了张绢布细细摩擦,将那把弓上的每一寸都擦了个周到。 这弓是他的皇兄留给他的,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了,这把宝弓,曾经救过好几个人的性命。 齐焱陷入了回忆,程怀智从门口匆匆挪了进来,启禀道程兮求见。 将她请了进来,齐焱知道她翻来覆去无非都是要说那些问题。漫不经心的擦着弓,等着她说完。 欲让她回去时,忽然想起了程若鱼,便问道:“执剑人怎么样了?” 程兮实话实说:“只是老毛病犯了,手上的血也止住了,没什么大碍。” 齐焱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回去了:“那就等她醒了再说。” 程兮愣在原地,问道:“陛下不需要臣再做些什么了吗?”她们的情形很是被动。 齐焱将弓往桌子上一搁,看她一眼道:“回去吧,你什么都做不了。”话语中带着斜微嘲,但也含着释然。 这昏昏沉沉的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许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这次晕过去她竟然没有做那些乱七八糟的被追杀的梦。 睁开眼睛,发现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她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程若鱼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撑手想要坐起来,却忘了自己左手还有伤,准确无误的压到了伤处,疼的她瞬间清醒,捂住手倒抽一口凉气。 “鱼儿醒了?别乱动,扯着手了吧?”她的动静惊醒了正趴在床边浅眠的丽容,丽容一抬头看见她这幅吃痛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冒冒失失的忘了自己的伤。 “我没事。”程若鱼才不敢在丽容面前流露出疼痛的模样,从小到大但凡她练功受点小伤,总得惹得丽容掉几颗泪珠子,她宁愿被程兮骂不争气都不敢在这个心软的丽容姑姑面前受痛,真是怕了。 扯着唇对她笑笑,程若鱼掀了被子准备下床,问道:“丽容姑姑,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快亥时了,伤口刚刚上好药,你继续休息吧。”丽容按住她笨拙穿鞋的右手,好言相劝。 “不行,我今日一定要去,我要亲自问问阿妩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程若鱼的动作被按住,看向丽容,目光坚定而又平静。 要是昏迷前那会儿,她肯定气势汹汹就杀过去了,但是现在睡了一觉,似乎将脑子睡清醒了些,此刻的她异常平静,不过等会儿真的见到阿妩,她猜自己又会原形毕露了。 丽容看着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长叹口气,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拿起鞋往她的脚上套:“你有自己的主意,那姑姑就不拦你了。” “谢谢丽容姑姑,你真好。”程若鱼被她握住脚腕,还不自在的缩了缩,自己都多少年没有被别人穿过鞋了,小时候她老是生病,程兮和丽容就老是给她穿鞋,后来她开始习武,越长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好,就再也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轻轻摩挲了一下丽容的袖子,像少时牵着她衣袖入睡时一样,程若鱼亲呢又放松的眯了眯眼,暂时卸下了心中的包袱。 不管怎么样,还有丽容姑姑和姑姑一直陪着她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鱼儿啊鱼儿,以后你就会发现这世上永远偏爱你的只有那一人~
第11章报仇 将棋营地牢 关妩被绑在刑架上,一下午的折磨,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不知道是因为她死意坚决还是已经虚弱的讲不出话来,仇烟织一下午都没能从她嘴里听见什么有效信息。 程若鱼匆匆走进地牢,一眼就看见了遍体鳞伤的阿妩,再进一步,地上四处晕开的鲜血映入眼帘。 “阿妩!”程若鱼扑过去,想摸一摸阿妩,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她知道阿妩被关进来一定会受许多折磨,却从没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场面。 阿妩昏昏沉沉的,似乎连抬头应她的力气都没有了。 “哟,小杂鱼来了?赶紧劝劝你这好姐妹吧,也免得再受那么多皮肉之苦。”严修看见程若鱼,双臂一抱招呼她。 “你就是这样屈打成招的吗?”程若鱼紧紧握拳,眼含愤恨的瞪向严修。 丽容之前给她上的药还在起作用,伤口现在不怎么疼,导致程若鱼都忘记了还有这回事,眼下手一握拳,结结实实的握住了伤口。 “嘶”一阵剧痛从掌心扩散开,程若鱼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将手继续握住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冒冒失失。”站在阿修身侧,从程若鱼进来开始就有意无意一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的仇烟织立马就发现了她的不对,走到她身边轻轻拿住她的手腕,忍不住想数落她。 程若鱼腮帮子一鼓,刚想说话却又是一股痛意涌了上来,苦着脸咬唇说不出来了。 “我将你手腕捏住,你慢慢松手。”仇烟织手上用了几分劲,按住了一处穴位,减缓血液的流动。 程若鱼这是外伤,她将自己的伤口压住,如果松开的过快血液会迅速涌出来刺激伤口,会加重疼痛的。 程若鱼明白她的意思,乖乖点头,配合她的行动,等她松手,仇烟织也慢慢松开了手,转而在手背下面将她的手托住。 一圈圈将裹着她手的布绕开,才刚刚止血不久的伤口又崩裂开来,里面染上了不少血色。仇烟织看着横贯她整个手掌的狰狞伤口,心口忍不住胀了一下,明明前几天这双手还是柔软白嫩的。 “阿修。”仇烟织偏开目光看向严修,向他伸出手,严修向这边张望了一下,瘪了瘪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药瓶递给了仇烟织。 仇烟织抬头看了程若鱼一眼,拔开瓶塞淡道:“忍一下。”还没等程若鱼反应过来,眼疾手快的将药粉撒了上去。 一瞬间程若鱼疼的头皮都炸了起来,手下意识的想要往回缩,却被仇烟织牢牢拽住动弹不得。程若鱼将牙咬的咯咯响,额头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半天疼痛才褪去。 程若鱼出了一身汗,苦笑的看着给她重新裹伤口的仇烟织:“烟织,你这撒的是盐么?太疼了!” 仇烟织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瞥见后面的阿妩,应道:“有被割伤的时候疼吗?”裹布料的动作又轻上了几分。 继续苦笑着摇头,程若鱼回头看向关妩,她依然人事不省,本来情同姐妹的人,却感觉与她异常遥远。 “你这下真是伤口上撒盐了。”被割伤的时候疼不仅是手,还有心。她对阿妩从来没有任何隐瞒,她从前一直以为阿妩也如此,现在看来,她有许多深埋心底的秘密。 程若鱼尊重她的秘密,但气愤她的选择,她的举动让整个紫衣局都陷入了危险的境地,让那么多无辜的人都可能受到牵连,她们从小在紫衣局的庇护下长大,那是她的家,她不能理解这样的行为。 其实再严重的事,只要她说出来,就算赴汤蹈火,她程若鱼也一定会陪她的。 仇烟织将她的伤口重新裹好,药瓶递给她:“这药专治外伤,用上几日就能见效,以后不要让自己受伤了。” “多谢。”程若鱼用右手接过,扔进袖袋里,嘴上道着谢,却在心底暗自腹诽:这么疼的药,我才不要用呢!忽然想起上午替仇子梁挡剑的是仇烟织,关心道:“你呢?那把剑没伤着你吧?” 仇烟织一愣,抿唇摇了摇头,走到离阿妩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背对着程若鱼道:“还要多谢你,我一点事都没有。” 那软甲本就强悍,剑又被程若鱼阻了下来,回去以后她看了看,发现甚至连红都没红。用手去握剑,她难道真是觉得自己的手金刚不坏?倒头来还不是疼的满头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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