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掷下一颗石子,一声清脆的入水声回响起来,泛起阵阵涟漪,一圈一圈荡了开去。
第9章 “哎,你们听说没?那花萼楼昨晚走水了?” “听说了,听说了,说是府尹都出动了,调了不少人手过去都没用。火势老大了。” “听说一直烧到了今早才勉强灭了。” “竟有此事?难怪贴了告示歇业了。” “对啊,你才知道,潘楼街的茶馆都传遍了。” 安乐无意听到旁人议论花萼楼,还有些莫名心虚,又听到走水二字后满是诧异,什么时候的事?她在的时候好好的呀?当然她不能说出来,得知那是青楼之后,她恨不得昨天自己没出门!又忍不住看向沈俱怀,总觉得他应该知道点什么。 至散场,众人各回各家。 只剩下四人。 赵睿邀请沈俱怀、屈尚贤以及安乐一同去酒楼宴饮,安乐一脸兴奋正要答应,沈俱怀赶忙拒绝了,作揖道:“赵兄,家中还有要事,下次,下次一定。” 安乐一下子就不开心了,这人怎么老做自己的主,我又没说不去。 屈尚贤眼睛在两人身上打转,忙笑道:“赵兄你这就没意思了,人家新婚燕尔,作甚要陪我们两个,走走走,我陪你吃酒去。” 安乐和沈俱怀面上一热。 日落而返,尽兴而归。 安乐一踏进府门便将阖府上下都叫到了院中,宣布她今日技压整个东京城的才子,一举夺得彩头的大喜事。 声情并茂,妙语连珠,就差搭个戏台子把诗会给他们重新演出来了。这边添三分油,那边加五分醋,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公主的形象由原先的刁蛮任性难伺候生生转为才华横溢人缘好。 待府内散场,安乐还意犹未尽,又拉着春夏秋冬四丫鬟继续炫耀。还宣布,以后每日要有半个时辰练书法,点名用这刚赢来的鹰眼端砚和徽墨。 书房 沈俱怀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她还在回想昨夜花萼楼的奇怪之处。 其一,一家青楼用的迷药,竟来自南疆,普通青楼竟然有这般渠道,若说是调教楼内姑娘也勉强说得通,可他们竟让客人服用,甚是奇怪; 其二,后院那藏着的火油,一家普通青楼根本用不上这么多,就算全用油灯照明,这里面一缸就够用上十几二十年了,更何况这些东西本就危险,寻常做生意根本不会屯这么多; 其三便是那会武功的琉璃,青楼女子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卖进去的,为了防止逃跑多半还会饿肚子,怎么会给他们学武功?若是卖进去之前就学过,老鸨不知情的话,那为何不找机会逃? 这些细节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花萼楼问题很多。 初入东京城,尚未踏入官场,便觉得隐隐窥见了暗流,忍不住背脊生寒。 罢了,沈俱怀叹了一口气,眼下身份未暴露就好,留的小命在才能想别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今晚睡哪里吧。 是夜,春桃夏荷本以为驸马公主新婚之夜的隔阂,经昨晚驸马细心照顾公主一夜后已然破除。没想到隔阂似乎更大了!他俩直接分房睡了!到底有什么隔阂是睡一觉解决不掉的?实在不行再睡一觉试试呢! 阖府上下忧心忡忡,驸马斯斯文文长得又如此俊俏,还体贴照顾了公主一夜,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公主糊涂啊!那么大张床,挤不下一个小小的驸马吗? 公主府 家宴之日,宫中小黄门前来通传,沈俱怀与安乐齐齐盛装,一同乘车辇入宫。 大庆殿 帝后高坐上首,两侧分别坐着大皇子夫妇、长宁公主夫妇,三皇子、安乐公主夫妇、四皇子。 酒过三巡,当然是除了安乐以外的人酒过三巡。 安乐很气,也不知道驸马抽什么风,就是不让自己喝酒,这么点酒又不会喝醉,就算喝醉了,不过就是睡一觉,怎么管得这般严! “儿臣听闻一桩趣事,前几日吏部尚书之子赵睿办诗会,竟杀出一个叫安公子的,将一众东京才子压了下去!”三皇子笑意盈盈地说起汴河诗会。 “此事儿臣也听闻了,之前竟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听闻这位安公子将探花郎都比了下去!”大皇子也附和道。 “哦,竟有此事,那赵睿,朕记得,是朕钦点的榜眼。”皇帝微微带笑,想起来这人。 听他们讨论自己,安乐已经坐不住了,她的满脸写着“我厉害吧”四个大字,若是安乐有尾巴,恐怕已经翘得一丈高了。 “父皇!”安乐兴冲冲地站起来,小跑到皇帝身边,附在他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又给帝后各斟了一杯酒,刚要往空杯子给自己也来一杯,倒酒的手一顿,想起来有些讨厌的人不让自己喝酒,又讪讪放下,还心虚地看了那人一眼。 “没想到,不愧是朕的掌上明珠!哈哈哈”皇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爽朗的笑着。 安乐一脸得意。 “不知皇妹做了什么,父皇如此高兴。”大皇子笑道。 “悦儿,你自己说与他们听听!”皇帝十分开怀。 “刚才两位皇兄说的安公子,不才正是皇妹我!”安乐在皇帝身边站定。 于是,家宴成了安乐“说书”第二场,大家都笑闹着,一切似乎很和谐。 安乐说得兴起,将沈俱怀那日说的,投壶不如她也给加上了。 其余几人了然笑笑,但大家都明白文人这些玩乐的花样,玩得好也不过锦上添花。只要驸马聪慧敏锐,懂时局察人心,有手段有能力就够了,毕竟官场上也不是靠投壶升迁的。 可听在皇帝耳里却截然不同,这个提文武共治的状元郎,是他要改变朝局的一个契机,若是这把刀不够锋利,这个契机就无法破局,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皇帝将公主下嫁给他,提高他的地位。那么接下来他必须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刃。武将的臭脾气皇帝最清楚,让一个文弱书生去打交道,那不是自找钉子碰? “哦,驸马竟不如悦儿?”皇帝笑意尽褪。 安乐一愣,父皇生气了?她眨巴着眼睛看向驸马,满脸无辜,这不算说错话吧。 沈俱怀没想到自己无辜躺枪,忙起身叩拜:“回禀父皇,公主天赋异禀,儿臣拍马不及。” “今日家宴,别动不动跪了。” “谢父皇!” 有了这段插曲,接下去家宴吃的格外安静。 安乐小心地观察皇帝脸色,又看了看驸马,坐立不安。 宴席结束,皇后带着两个女儿回后宫,说要讲讲体己话,便先退下了。 大皇子、三皇子跟沈俱怀被皇帝留下。 御书房 以往,皇帝找两位成年皇子在御书房商议要事已十分平常,自三皇子成年上朝参与国事,这个惯例就一直保持着。但今日皇帝还叫了驸马,这不由得让两位皇子对驸马另眼相待。 若说当下格局,大皇子是满朝文武公认的东宫人选,他是皇帝的嫡长子,参与朝政这几年也恪守本分,以仁德治下,善待百姓,心怀天下,哪个臣子不想要这样一个明君? 三皇子虽才能不输大皇子,但是庶出,且这几年无所突出的政绩,无法与大皇子相争。 “看看这个。”皇帝将御案上一封奏折递了下去,大皇子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眉头紧蹙,又递给三皇子,最后是沈俱怀。 待几人全部看完后,黄忠将奏折收回,在御案上放好,退了下去。 “你们怎么看?”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宗时,你先说吧。” “儿臣以为此事十分蹊跷。奏折上书,这花萼楼的火只涉及后院几间柴房,反而前院火烛更多的地方却不曾走水。而且一般柴房能烧上一两个时辰就会灭,更何况还有府尹的潜火队在,这火竟整整烧了一夜。恐怕另有隐情。”大皇子缓缓道出矛盾之处。 “儿臣觉得不慎走水也有可能,如今正值秋日,天干物燥,柴房本就极易走水,且府尹提到这几间柴房跟前院不相连,是以火势未影响到前院也正常。不过皇兄有一点儿臣也是疑惑,这火烧的太久了,木材生火,应当烧不了这么久。”三皇子作揖回禀道。 “嗯……驸马?”皇帝见许久没人出声,抬头看了眼沈俱怀。 沈俱怀是这场火的始作俑者,没人比她更清楚,但她不能直接说真相,这花萼楼本就疑云密布,万一有什么不得了的大阴谋,自己也无法脱身,故而看完府尹的奏折,沈俱怀就一直在思考应对,想的入神,竟没听到皇帝叫她。 还是大皇子出声又提醒一番,她才回过神。 “父皇,儿臣刚才在想,府尹提到那柴房中均放置了太平缸,觉得有些奇怪,一般人家太平缸都是放在院中角落,方便走水时取用水灭火。这柴房本就是最易走水的地方,太平缸置于柴房内,一旦柴房着火,那些水毫无用处。更何况存放柴禾必须保持干燥,他们在柴房内放水缸,岂不是将柴禾弄潮了?”沈俱怀缓缓道出。 大皇子眼睛亮了下,这个妹夫眼力不错,太平缸这点他刚才并未想到,自己府内的太平缸早已司空见惯,而且柴房这等地方身为皇子也不会去查看,是以未关注到这个细节。 “嗯……你们皆说得有点道理,那便去细细查查。朕命刑部、大理寺配合,你们三人谁去?”皇帝眼神在三人中打转,在等一个回应。 花萼楼的这一把火,即将点燃整个朝局!
第10章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三皇子下跪领命。 大皇子不动声色,他很清楚,皇帝最不愿意看到朝中哪一方独大的。帝王权衡术,只有两方相互制约,互为平衡,皇位上的人才能掌控朝局。 三皇子不同,身为庶子,又是次子,他已失先天之机,户部尚书之女乃大皇子妃,等同于户部已在大皇子阵营。兵部是不能碰的,根基不稳碰兵部等于找死,剩下礼部、吏部、工部、刑部,其中吏部跟刑部是最有话语权的,无论拉拢哪一方都会有不错的收获。原本三皇子的计划是先拉拢吏部,但如今与刑部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可能放过。 “嗯,那你带着朕的口谕去刑部跟大理寺,查查清楚。”皇帝伸手挥退。 三人齐齐下跪欲退出。 “驸马留下。”皇帝叫住了沈俱怀。 沈俱怀心有戚戚,圣意难测,每次和皇帝单独相处,就有种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感觉,时刻提防,时刻担心,还没有反击的机会。 “明日起,你跟叶将军的儿子叶十七学骑射,三个月内朕要看到一个能百步穿杨的驸马!明年春猎展示成果,就射一头鹿来,朕要喝鹿血酒!” 沈俱怀一脸菜色,幸而低着头皇帝看不到:“儿臣遵旨!那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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