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对方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不高兴了吗?” 不高兴? 岑鸣蝉想了想,自己应该是有些不高兴了。 这些天,她一直是矛盾的,内耗的。 她是唯一知晓命运给了她“extralife”硬币的人,她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十八岁的自己,又无法控制自己因为好奇而刻意接近对方。 她其实也不算喜欢十八岁的自己,却下意识为她做一些事,想弥补她,让她快乐一些。 她明知道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她产生好感,却仍忍不住施展手段与十八岁的自己“过招”。 她不想“extralife”依旧是经历她的人生,她想看到不一样的故事线。 但她不知道如何改变自己。 她没有足够的信心,也没有足够的耐心,更没有足够的计划。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联系能保持多久,不知道一旦发生改变会带来怎样的蝴蝶效应,不知道一旦自己作为“预言者”插手对方的人生,将背负如何庞大的责任。 一切的一切对她与十八岁的自己都是未知数。 如同头顶上有着用一根马鬃悬挂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岑鸣蝉有些烦躁不安。 或许她真应该把这个秘密告诉十八岁的自己,让对方与自己共享这个秘密,共同承担这份责任与压力。 她想,我真恶毒。 最终。 “我没有不高兴。”岑鸣蝉在电话里回道,“我只是有些累了,鸣蝉。” 第7章 二十七岁 “我有些累了”大概是最好的逐客令。 气氛瞬间骤冷下来,彼此沉默几秒后,岑鸣蝉听到十八岁的自己说:“既然累了,姐姐你好好休息,提前同你道一声,晚安姐姐。” “晚安,鸣蝉。”岑鸣蝉回完便挂了电话。 她起身去了卫生间,在雪白的浴缸里蓄满温水,然后又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她没有撒谎,她确实很累。 随着浴缸里的水位慢慢上升,蒸汽开始在浴室里翻涌,明亮灯光在水汽包围下有种朦胧的美感。 岑鸣蝉褪去衣物进入浴缸,赤裸肌肤被没入温水中时,她不由惬意地闭上眼,脑海放空,什么也不想。 过了一会,她打开罐啤酒慢慢喝着。 她应该去辞职了,岑鸣蝉心想。 她并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当初出去找这份工作更多的是因为冉眉冬,她想证明自己可以过正常的生活。这样冉眉冬才能安心,不必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不必担忧她会出现问题。 她不愿让自己成为阻碍冉眉冬往前走的人,她想要冉眉冬恢复正常的生活。 一眨眼距离那场变故已经过去两年,一切都趋于正常,她此时是否继续工作已经无关紧要。 她想去做点喜欢的事。 那她喜欢什么呢? 她想着这个问题。 不知不觉间两罐啤酒下肚,岑鸣蝉有些醉意上涌。 她闭着眼,她的腿忍不住磨蹭着,她的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优雅地在水中起舞,她的身体微颤起伏,如轻盈的蝶,她的指腹动作轻柔,像是在某个午后,对着窗外盛放的蔷薇弹奏着世间最美妙的钢琴曲。 那湿软温热的触感,如同刚出笼的玫瑰软糕,娇嫩而鲜美。 她咬着唇,隐忍着,抵抗着那如潮水般袭来的快感。 * 岑鸣蝉第二日醒得还算早。 她迷迷糊糊地打开手机,看到了那句早安问好的消息。她强打精神回了个“早”,便又将手机扔至一旁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她来到洗手间洗漱,然后翻看着自己睡着期间收到的消息 【姐姐你醒啦!】 【姐姐我想今天练一下发言稿,到时候要麻烦姐姐帮我找找问题】 【姐姐辛苦啦】 【我猜姐姐又睡过去了】 【我乖乖等姐姐醒过来喔!】 聊天记录显得十八岁的自己乖巧又懂事。 岑鸣蝉等洗漱完,才回复消息。 【我醒了】 对方几乎是秒回。 【姐姐快起床去吃饭吧】 岑鸣蝉去冰箱里拿了罐速食粥,一边喝着一边回复。 【好,你几点练稿子?】 发来的是萨摩耶卖萌的表情包。 【我不着急,等姐姐忙完来找我就好】 岑鸣蝉看了眼时间,回复道。 【等我十分钟。】 岑鸣蝉喝粥的时候,还在回想昨晚的问题,她喜欢什么呢? 其实她也是有爱好的,她喜欢辩论,喜欢打游戏,以及喜欢写作。 辩论与打游戏首先被她排除。 辩手需要具备超强的心理素质与丰富的学识,要足够敏锐、头脑灵活、共情能力与煽情力都需要最佳。 她也曾看过新国辩的视频,清晰地知道自己与那些专业辩手的差距宛如天堑。 至于游戏,代练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电竞选手与技术类游戏主播,大部分都是吃的青春饭。反应迅速、操作细微、意识极佳,而如今二十七岁的她竞技水平已经下降,显然也不合适。 若是其他游戏类主播,少不了要取悦观众,也要有自己的直播风格。如今流量大多归于头部主播,新人主播极难出头。 而她放弃这两个选择的最大原因是,她不想出现在任何需要露面的场合,她不喜欢被他人注视、审阅。 如今便只剩下了唯一的选项——写作。 她看着这个在年轻时的梦想,陷入沉默。 岑鸣蝉曾经的梦想之一是用手中的笔养活自己,因此高中与大学她都选择加入文学社。 她从初中开始写作,那时候尚还流行一些“九岁妖后”、“霸道总裁爱上我”、“天才妈咪带球跑”、“冰山王子冰山公主同聚校园”的狗血剧情。 受此影响,她写的故事也大多是这些套路。 那时候网文刚刚兴起,家庭电脑普及率也不高,各家网文平台都在拼命收人。 岑鸣蝉年纪小,收到编辑站短时担心是骗子,到时候胡乱签了卖身契让她赔个百八十万,迟疑很久还是没有加对方的联系方式。 自此错过了第一次签约机会。 那个红极一时的小说网站被资本收购后濒临倒闭,因此显得那次的错过也不算遗憾。 后来,她也写。在高中的周记里写,在晚自习写,本子被同学来回传看,那是她第一批忠实读者。 再后来,她迷恋上了打游戏,彻底停下了她的笔。 一停就是好些年。 直到她现在遇到十八岁的自己。 她可以浑浑噩噩地过一生,冉眉冬从不会嫌弃这样颓然的她。然而她却有些畏惧,万一手机那头的人,哪天知晓了自己身份,她会失望吗? 会嗤笑一声,不屑地说,原来你到头来也就混成这样吗? 谁年少时都觉得自己会成为世界的中心,拿着最独一无二的剧本,成为最耀眼的主角。 随着年纪长大,大部分人终会明白,他们不过是这世界OL里最普普通通的NPC。 只是十八岁的自己不会相信这些,她会觉得自己前途无限光明,永远一帆风顺。 只是,如果现在让她拿起来笔的话,她还写得出来东西吗? 岑鸣蝉对此没有答案。 写作的前提是她有蓬勃的表达欲。如今的她鲜少与外界沟通,能保持着联系的,也就只有冉眉冬,与手机里那个十八岁的自己。 想到十八岁的自己,岑鸣蝉忽然意识到,她走神了很久。 她一看时间,糟糕,此时距离她先前说好的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岑鸣蝉立刻发去消息。 【我这会忙完了,刚刚有些事】 依旧是秒回。 【姐姐方便接电话吗?】 岑鸣蝉直接将电话打过去,接通的第一秒,对面又是那句乖巧且甜美的称呼:“姐姐——” 尾音微颤,听起来特别可爱。 “我在。”岑鸣蝉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个称呼,她站起身来往书房走去,“我去打开电脑,手机用来给你计时,稿子有没有提前熟悉?” “已经看过*很多遍了,现在读稿非常熟练,但是背稿有点磕绊。” 岑鸣蝉对这个说法比较满意:“不错。在学校的比赛不需要你背稿,只要别一直照着念就行。” 她打开电脑,迅速登录上社交软件,戴上耳机,把通话转移到电脑上,开口道:“开始吧。” 十八岁的自己这次没有再讲任何废话,她清了清嗓子,开始念稿:“谢谢主席,各位评委、观众,大家晚上好。首先感谢对方辩友的精彩发言。今天我们的辩题是…” 岑鸣蝉听着,偶尔看一眼手机上的计时软件显示的分钟数。 四辩总结陈词的时间是三分钟,一般来说时间保持在两分四十五秒最合适。 同时也要考虑到辩手的心理素质,在紧张的情况下,很可能会出现语速加快的情况。 第一遍念完,时间是两分三十秒,比预想时间要快十几秒。 “你的声音一直在颤。”岑鸣蝉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发言稿,“你很紧张。” “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仍然在颤,“…我有些紧张,我怕表现不好。” “把一些不该有的场外情绪抛去。”岑鸣蝉太清楚她因为什么而紧张,但她不想去哄着对方去念稿,反而表现得态度严厉,“再来一遍。” “好的姐姐。” 深吸一口气,又是那段熟悉的开头:“谢谢主席…” 声音自耳机中传来,足够动听,足够情绪平和,娓娓道来。 “……综上所述,我方坚持认为人生路上放得下更难。” “这一遍要好一些,第三段的情绪个人感觉还不太够。”岑鸣蝉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然后她将第三段念了一遍,“…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是慈母放不下即将远行的孩子;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是外出漂泊的游子放不下自幼生活的故乡…” “这些都可以语气缓和一些。” “但是下一句的语气必须要改变。”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是赤胆忠心的将军放不下他所深爱的国家与百姓。放得下吗?放不下,怎么放得下,怎能放得下?” “这里语调要加快一些,把自己代入进去,你就是那位将军。” 岑鸣蝉教得很仔细,如果可以,她甚至愿意一句一句地教。 语音那头十八岁的自己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撒娇意味:“姐姐。” 岑鸣蝉“嗯?”了一声。 伴随着羞涩的情绪,对方低声道:“你声音真好听。” “……” 岑鸣蝉一瞬间气结,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看过的短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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