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鸣蝉努力回想,她已经完全记不起来对方五个人的脸和它们分别的姓名,只记得除了四辩是个女孩子其他全是男的。 【都是学姐在和他们说话,我就握了个手,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样的】 【对面四辩怎么样?】 对面四辩?岑鸣蝉有些疑惑为什么姐姐会询问她,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是个女生,我忘记她叫什么了,看起来没我厉害,希望她输给我的时候别哭鼻子】 【姐姐你问对面四辩做什么?】 姐姐的解释看起来十分合理,甚至岑鸣蝉从中读出了姐姐对她的关心与偏爱。 【她是你的对手,所以我比较好奇】 看到好奇两个字,岑鸣蝉突然想起来对方四辩长得比较好看这件事,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万一姐姐好奇对方长什么样怎么办,万一姐姐觉得她比我长得好看怎么办? 岑鸣蝉决定自救,她要争宠! 【姐姐不要好奇她嘛,她没有我可爱!没有我乖!】 她疯狂地摇着那并不存在的尾巴。 【姐姐不如好奇好奇我,问我什么都可以,我一定有问必答!】 * 岑鸣蝉盯着屏幕里的聊天记录,意识到了一件事。 原定的计划失败。 她本来以为,就十八岁自己那个花心程度,今晚见到经管系四辩后,会立刻心动,摇着尾巴粘上去。 最不济也得开启暗恋模式,准备打完决赛后接近对方。 但很明显,这一切因为自己的出现发生了变化。 十八岁的自己非但没有喜欢上四辩,反而因为自己的追问,开始隐隐把她视为假想敌。 岑鸣蝉开始头疼起来。 她忽然有了个冲动,她想给冉眉冬打电话,她想问一问,当初那个恋爱观察记录的本子还在不在,自己下一朵桃花大概什么时候盛开。 前任救救!!! * 岑鸣蝉觉得是时候与姐姐甜蜜双排培养感情了。 因此没等到姐姐回复,她就发去消息。 【姐姐姐姐,我们去打排位好不好】 她登录上了小小号,按照她的习惯,小小号早就应该上强者了。 只是她遇到姐姐之后,便刻意保留着与姐姐差不多的段位,就是为了能和姐姐双排上分。 姐姐回复道。 【好,我上号】 岑鸣蝉登录上账号,看着亲密关系,最终选择了公开亲密关系。 不同于她先前为了绑定关系时找的借口,她当时说亲密关系都满了,就只剩了一个。 实际上她的亲密关系一栏中空空荡荡,仅仅只有一位。 恋人——“深恩负尽”。 她点进去,查看着任何能查看的信息。 战绩隐藏,她看不到姐姐有没有和其他人打游戏。 亲密关系隐藏,她也看不到姐姐是不是与其他人绑着闺蜜或者基友的关系。 姐姐上号邀请了她,然后开麦说等一等,她先把该领的奖励领取了。 岑鸣蝉撒着娇:“姐姐你把亲密关系公开好不好?” 姐姐回答得极为爽快:“好,我打开。” 过了一会姐姐说道:“我打开了。” 岑鸣蝉再度点击进入,瞬间心花怒放。 那代表着亲密关系的一栏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怎么不能算是双向奔赴呢! 岑鸣蝉难压唇角笑意,把亲密关系看了又看。 她有些得寸进尺地想,如果自己提出来她们换上可可爱爱的情侣游戏名,姐姐会不会同意呢? 岑鸣蝉其实好奇过,为什么姐姐会用“深恩负尽”这四个字作为艾迪。 “深恩负尽”四个字取自顾贞观的《金缕曲》——“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整首词读下来,直教人愁绪万千,郁结在心。 如今姐姐单挑出来其中的“深恩负尽”用作游戏艾迪,是因为什么呢? 她是不是遇到了让她觉得“深恩负尽”的人,那个人会是谁呢?会是姐姐喜欢过的人吗? 岑鸣蝉心头突然泛起名为嫉妒的酸意,她无法容忍有那么一个人在姐姐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 酸意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岑鸣蝉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在麦里问道:“姐姐,你的艾迪真好听,你为什么起这个艾迪呀?” 第15章 九年之隔 岑鸣蝉有时候会在想,是不是冥冥之中剧本早已写好。 年轻时候的她,总是喜欢“为赋新词强说愁”。她看过一些书,特别喜欢挑选看起来逼格很高的句子当做社交软件上的个性签名。 其中她最喜欢的两句便是“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每一句都显得那么历经沧桑、富有故事。 那时候她只把这两句当做是彰显自己个性的工具,她很满意,甚至沾沾自喜。 却没料到,它们全部成为谶言。 父母于她是师长是友人,更是至亲至爱,而她负尽双亲的深恩,如无根浮萍飘零。 如今她又遇到十八岁的自己,周旋许久。 岑鸣蝉并不想逢人便道苦难,世间苦难深重,不是仅有她痛苦不堪,说得多了只会遭人烦。 更何况,自揭伤疤本就需要勇气。 然而今日被十八岁的自己询问,她却控制不住心头的情绪。 “其实我们是一样的。” “有父母在,我就有家。” “我总觉得哪怕今年我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只要他们在,我都可以是个小孩子。” “但是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两年前,他们外出谈生意,有人醉驾飙车,迎面撞了上来,两车五个人,都走了。” 对面司机载着他的未婚妻,父母这边是他们与司机叔叔。 五个人,三个家庭,因为一个人的醉驾,彻底命运改写。 “是有点后悔的,后悔没对他们再好一些。” “不懂事的时候总觉得日子很长,还有几十年,一切都能慢慢来。” “有我这样的女儿,他们应该也会很苦恼吧。” “这些年,我让他们操碎了心。” 岑鸣蝉慢慢讲着,讲得鼻头发酸,讲得眼眶泛红,讲得泪流满面。 她捂着心头。 好疼。 * 好疼。 岑鸣蝉不明白,明明这是姐姐的故事,她为什么会听得心里直泛疼。 像是有双怪物的手穿过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攥着她的心脏。 疼痛蔓延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掉泪。 她确实心疼姐姐有这样不幸的遭遇,但这份痛苦不该来得这么汹涌。 汹涌得让她有一种“这件事发生在了她自己身上”的错觉。 岑鸣蝉抽出桌上的纸巾,擦着泪,开口便是哭腔:“姐姐,你不要哭,我抱抱你。” 她努力地笨拙地安慰着姐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们肯定也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 岑鸣蝉没想到,看起来温柔又强大的姐姐,原来背后有着这样的故事。 她愧疚得想骂自己一顿,如果不是自己胡乱吃醋,故意提起来这个艾迪,姐姐就不会回忆起来父母离世的事情了。 她忽然有些想家,有些想父母。尽管不久前他们才刚一起过完年。 过年… 岑鸣蝉一联想到姐姐独自过年的样子就觉得难受:“姐姐,等以后,如果你不嫌弃的话,你来我家过年吧。” 她咬着唇,泪珠一颗一颗地掉。 “我不想你孤零零的。” 回应她的,是短暂的沉默过后,耳机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突然,抽泣声戛然而止。 她们的通话显示已挂断。 * 岑鸣蝉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她情绪彻底崩溃。 她胡乱擦着泪,见时间还早,冉眉冬应该没有睡,她直接把电话拨打过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 她刚一开口便止不住大哭。 “眉冬,我…” 冉眉冬刚接通电话便听到鸣蝉在哭,瞬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安抚道:“鸣蝉,你先不要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她说…她说让我去…她家里过年。”岑鸣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我过不去,我过不去。” “我想见见爸爸妈妈,可我过不去,去不了,我根本就去不了。” “我为什么去不了。” “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还有父母,我却没有了。” “为什么要喝酒?” “他喝酒开车,他该死,他就应该去死,活该下地狱,他就该千刀万剐,可他为什么要带走我的爸妈?” “我真想把他杀了,可是他死了,我杀不了了。” “我总不能把他的骨灰从坟里刨出来吧。” “我不知道他埋在哪了。” “我连恨谁都不知道,我只能恨我自己。” “我为什么不对他们再好一点?” “我好想再见他们一面,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我爸我妈。” “她刚刚说,我以后可以去她家过年。” “我好想去啊,眉冬。” “我想和爸妈再坐下来吃顿饭,就一顿,就一顿好不好。” 岑鸣蝉在电话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主语换了又换,急促地喘着粗气,听起来特别不对劲,像是要背过气去。 “眉冬…” 冉眉冬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她打开免提,呵斥道:“岑鸣蝉,闭嘴。” 那声呵斥很管用,岑鸣蝉瞬间住了声。 她脱下睡衣,来到衣橱前迅速选好衣服:“呼吸,鸣蝉。” 冉眉冬有些担心岑鸣蝉的状态,一旦她哭背气过去怎么办。 “鸣蝉,还记得怎么呼吸吗?听我说,吸气,呼气。” “吸气,呼气,鸣蝉听话…” 这样的话重复了很多遍。 直到冉眉冬换好衣服,拿上钥匙,走到门口把家里的灯都关掉,她低声叹气,温柔地说道:“鸣蝉,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了。你不要挂电话,乖乖的。” * 随着开门声响起,冉眉冬到了。 岑鸣蝉家的钥匙她一直有,就是为了及时能找到岑鸣蝉。 她第一时间就去卧室去寻岑鸣蝉,果然,岑鸣蝉就缩在床与墙壁那并不算宽的空隙中,赤足坐在地板上,窝成一团。 “鸣蝉,我来了。” 冉眉冬走上去,跪坐在她身前,像之前很多次一样把她揽在怀里。 岑鸣蝉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她只说了一个字:“疼。” 冉眉冬抚摸着她披散的发,声音像是哄小孩子睡觉一般轻柔:“那肯定疼啊,你疼,我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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