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每天西装革履的助理,站在片场里就像一幅黑白照片被硬生生塞进了彩色画框,格格不入得刺眼。而且,如果目标太显眼,林妍就很难在适当的时机悄无声息地消失,去做她该做的事。 林妍自然也是在将公司事务交接完毕后,才来找顾弋的。表面上她将权力移交,实则暗中留下了信得过的心腹,像蜘蛛织网般监视着公司的一举一动。 只是当她将文件递给哥哥林泛时,那个男人脸上浮现的笑容让她作呕——油腻得像是隔夜的猪油,黏腻得让人想用消毒水冲洗。 她很难把面前这个男人和当初跪在母亲墓前的那个小男孩联系在一起。 “想必是周时劝你的吧?”林泛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让林妍只觉得恍惚,“小姑娘就该好好谈恋爱,整天谈工作多无聊。妹妹你理应享受生活去花花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交给哥哥处理。” 光是回想起那一幕,林妍的心情就跌入谷底。她攥紧手中的衣架,指节泛白。 顾弋悄无声息地靠近,像只优雅的猫。她挽住林妍的手臂,整个人贴上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林总在想什么呢?”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给林总挑衣服,林总自己都不认真的吗?” “我没有……”林妍的耳尖泛起了粉色,她感受到了温热的躯体莫名的心虚。明明这是普通朋友也会有的距离,林妍只觉得想要逃跑于是立刻接过顾弋手里的衣服,钻进了试衣间。 试衣间的暖光灯在镜面上晕出暧昧的光圈,顾弋直接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跟了进去。 “既然要试,那就把裤子也试了,刚好是一套的。”顾弋将手里的裤子递给林妍。林妍一摸到面料,就知道顾弋是用了心的。 虽然衣服是普通牌子,但料子却是穿在身上同价格最亲肤的。即便在有限的预算里,顾弋也在为她挑选最舒服的材质。 顾弋对她真好。林妍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子里总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或许是她的哥哥让她太过缺爱了。林妍自我洗脑之后,将情绪平复了下来。 “不如……林总在我面前脱?”顾弋看着林妍在自己面前失神,突然生起了逗弄的心思。 林妍后退半步,撞上试衣镜,镜面的冷意透过西装面料渗入皮肤:“我自己会换,请出去。” “作为老板,连助理换衣服都不行吗?”顾弋看着林妍的耳尖越来越粉,越发想笑。 林妍的脉搏在百达翡丽表盘下疯狂跳动,秒针快要追不上心跳频率。她伸手猛地一推,直接把顾弋推出了试衣间。 “宿主,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享受逗林妍啊。”铮铮品尝着其他顾客手里的冰淇淋,一边吃一边好奇地问。 “在我那个世界里,我见过太多和林妍相似的人了。”顾弋的声音冷得像冰,“他们拥有上位者的权力和姿态,看不起人是他们最基本的特质。仿佛他们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但林妍不同。”她的目光透过试衣间的门,仿佛能看穿林妍的内心,“她给我一种狼的感觉。她让我觉得,她得到的一切,都是从别人嘴里凶狠撕咬下来的肉块。” “这种感觉,很有趣。”顾弋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蛊惑,“说不定,我们是同类。”
第11章 片场的灯光在顾弋脸上投下冷白的光晕,像是月光透过薄雾洒在她的侧脸上。她站在监视器前,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敲击着屏幕边缘:“导演,不然我们再来一条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锁定在回放画面上,仿佛在寻找某个尚未捕捉到的完美瞬间。 林妍站在一旁,手里捧着的保温杯里,姜茶的热气缓缓升腾,氤氲了她的金丝眼镜,镜片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这是她正式成为顾弋助理的第三天,也是她第三次目睹顾弋因为一个眼神的细微差别而要求重拍。每一次,顾弋都能从镜头中找到那一点点的不完美,然后毫不犹豫地要求再来一次。 “顾老师,”导演揉了揉太阳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敬佩,“已经拍了三条了...而且您的演技真的很好。”他的目光在顾弋和林妍之间游移,似乎对林妍的出现感到意外,却又不好多问。 林正明一开始并没有料到,顾弋会如此敬业。这几天,只要是顾弋要求重拍的画面,最终都能呈现出更加完美的效果。他不得不承认,顾弋不仅有着惊人的天赋,更有着对表演的执着和热爱。 然而,当他看到林妍站在顾弋身旁时,瞳孔微微震动。林妍,那个一向以公司为重的女总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林正明能感觉到,顾弋和林妍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气流在涌动,远比她与周时之间的关系更加耐人寻味。 又一次开拍,顾弋顺利地完成了拍摄。监视器中的画面让林正明不由得感叹顾弋的才华。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仿佛在诉说着池烟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好,休息一下。”林正明一挥手,剧组的人开始休整。顾弋也不例外,接下来的戏份需要她酝酿情绪。 林妍快步跟上,保温杯里的姜茶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泛起细微的涟漪。她看着顾弋对着镜子练习表情,从温柔到狰狞,再从狰狞到绝望,最后定格在一种诡异的平静里。那种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 “林助理,”顾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戏谑,“你觉得池烟爱她姐姐吗?” 林妍的手微微一抖,姜茶溅在袖口,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剧本里说...” “剧本是死的。”顾弋打断她,指尖轻轻划过镜中的自己,仿佛在抚摸另一个灵魂,“池烟亲手杀了最爱的人,这种痛...”她突然转身,唇边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像你看着周时搂着新欢,却还要笑着说祝福。” “一点也不像。”林妍的指尖掐进掌心,保温杯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不喜欢,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和周时放在一起。然而,更让她感到不适的是,这些话从顾弋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带着某种刺骨的嘲讽。 “姐姐!”澹台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栗色马尾随着她的跑动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我给你带了牛肉面!” 顾弋接过保温盒,指尖轻轻擦过澹台秋的手背,动作自然得仿佛早已习惯:“谢谢小秋。”她打开盖子,热气蒸腾间露出温柔的笑容,“正好饿了。” 林妍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寒光。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澹台秋借着武术指导的名义,从背后环住顾弋的腰教她动作;借着送饭的机会,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顾弋的手腕;借着对戏的由头,整个人贴在顾弋身上... 怎么了,武术指导需要这么贴身指导吗?林妍心中泛起一丝不悦,觉得这种距离已经快变成骚扰了。 “林助理,”澹台秋突然转过头,笑得天真无邪,“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也来一碗?”她晃了晃手中的保温盒,“姐姐说这家面馆的牛肉面特别好吃。刚好,我也给你带啦。” “不用,我吃过了。”林妍微微蹙眉,语气冷淡。澹台秋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仿佛精心准备的恶作剧落了空。 毕竟,她要给林妍的那碗牛肉面里,可是加了不少“料”——光是特辣辣椒就放了三勺。自从成为顾弋的武术指导后,澹台秋看林妍就格外不顺眼。一个公司的CEO,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跑到这里当助理。哼,成天摆着张冷脸,顾弋姐姐看着都糟心。 林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保温杯里的姜茶早已凉透,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铮铮一边吃着牛肉面,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顾弋:“老大,你没有察觉到她们俩之间的暗流涌动吗?” “察觉到了,但有什么关系吗?”顾弋勾了勾手,示意化妆师过来补妆。化妆师这段时间最喜欢的就是顾弋这个动作,仿佛每一次勾手都像是妲己勾纣王太爽了。 谁懂啊,大美女对自己放电,这种好事是谁都可以拥有的吗?根本不是! 休息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Action!” 谁都没有想到,池烟的姐姐,也就是男主的母亲,竟然是由苏曼来饰演的。 苏曼本来并不想接下这个角色,但她实在太好奇顾弋在片场的表现,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毕竟,这只是一个只需要拍两天的角色,苏曼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是的,她最初是这么想的。 直到她看到了另一个顾弋——那个在镜头前完全沉浸于角色中的顾弋。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张力。 现在,苏曼正因为顾弋而头疼。她们要拍的这场戏是姐妹同游,出去摘花游玩,恰巧遇到了男主的父亲。然而,卡在了姐妹同游、两人说笑的这一段。苏曼不明白,为什么顾弋和林正明都觉得这场戏不行。 明明监视器里的画面看起来很不错,可这一场就是过不去。 反复拍了三四次,苏曼逐渐感到不爽。看他们的意思,似乎觉得问题出在她身上。 林正明叹了一口气。苏曼演得有问题吗?从技术上来说,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她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苏曼演了太多的恶毒反派女配,以至于只要她露出普通的笑容,观众就会觉得她背后必定藏着什么阴谋。尽管剧组已经尽量用妆发来改造她的形象,但呈现出的效果依然不尽如人意。 “导演,让我和苏曼说说试试看。”顾弋微微一笑,得到了林正明的点头后,便走向了苏曼。 “等会开拍的时候,你可以不要演吗?”顾弋的一句话,瞬间点燃了苏曼的怒火。 “我带你,苏曼,你只要看着我就好。”顾弋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苏曼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了一声。 苏曼可不觉得,顾弋可以用演技带动自己达到完美效果。
第12章 监视器的蓝光在苏曼睫毛间流淌,像深海里的水光。她指尖攥着顾弋的袖口,丝绸褶皱里堆叠着未说出口的缱绻。 顾弋垂眸时的温柔像春汛漫过堤岸,苏曼溺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恍惚像是看见了轻拂过的春风。 “姐姐今日真美。”顾弋的指尖捻着一朵海棠花,将花簪入云鬓时抖落了点点花瓣“倒像那年姐姐刚嫁人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她原来温柔的眼眸里闪过些晦暗。 苏曼颊边浮起两抹樱色,攥紧的拳头轻轻落在顾弋肩头,力道却比蒙蒙细雨还要轻软。腕间翡翠镯撞出清泠的响,也不知道是砸在了谁的心口上。 “净会打趣人。”苏曼偏过头去,耳坠上的珍珠却泄露心事般晃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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