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她应该是从来没见过曲龄幽的。 “行了,不说那些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想要什么时候解蛊?” 沈月白把手从她手腕上移开,看着她白得胜雪的脸,还有唇角怎么擦都擦不完的血问道。 明墨没回答,目光不自主地落在桌上的玉匣上。 那里面装着的是九曲雪莲。 江湖人口中所谓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至少能增长内力。 季夏冬口中能温养修补身体,让她解开浮生蛊后能最大程度恢复到从前的至宝。 为了这东西,十三姐姐、越影和月十四险些死在南辰墓里。 季夏冬说这就是她的报复,既让明墨提心吊胆,也让明十三她们既有希望又险些绝望。 如果她们死在南辰墓里,那也是她想要看到的。 好在没有。 明墨闭了闭眼睛,还能想起当时月十四一拖二、脖子还夹着玉匣的画面。 南辰墓里机关、迷雾、幻象齐齐启动,明十三和越影避不开,月十四却因为练了那么长时间的闭气功不被迷雾影响到,才能在南辰墓坠毁前一刻跑了出来。 她到现在还能想起月十四彼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现在九曲雪莲拿到了,解毒的所有东西也准备好了。 只要她应下,沈月白立即就能解蛊。 困扰她十一年的浮生蛊,险些让她死在三十岁的浮生蛊就能离她而去了。 明墨睁开眼睛,却道:“再缓缓。” 她垂眸,解释道:“皇室那边也许还有风波未定。” 南辰墓毁了,长公主之前也能进墓,所谓天命在何方的流言早已掀不起风浪,但小皇帝还是病重。 近来京城有了新的流言,说星官夜观天象,帝星黯淡,东面有星辰大放光华。 长公主府就在皇宫东面。 那颗明亮无比的星辰显然是指长公主殿下。 于是隐约有声音称:小皇帝自幼病弱是地位过于贵重而他命格压不住的原因。若是他不当皇帝,也许反而能绝处逢生。 但国不可一日无主,皇帝总要有人当。 说来说去,就是想借之前天命的流言推长公主上位。 沈月白在京城五年多,见过长公主那么多次,自然知道流言实际上出自谁的手。 这事按理跟明墨无关,但明月楼和皇室曾有那般复杂的关系,明墨想看看结果也正常。 沈月白没怀疑什么,点点头就走出去了。 明墨看着她的背影,又抬手来看着她的手,听着四周细微声音,眼里既有迷茫也有痛苦。 屋外曲龄幽正望眼欲穿。 看到沈月白出来后她忙问道:“沈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解蛊?” 她脸上满是担忧。 即便九曲雪莲到手了,即便季夏冬那么说,即便沈月白亲自检验过雪莲,她还是担心。 因为就算成功解开浮生蛊的希望大了很多,明墨还是会有性命危险。 沈月白摇摇头,在曲龄幽微微煞白的脸色变化里忙继续道:“明墨现在情况还好,还没有很严重,只是她暂时还不想解蛊。” 她把明墨的理由跟曲龄幽说了。 曲龄幽听完后微怔。 因为燕朝皇室那边的风波么? 解蛊不成功明墨会死,她做最坏的打算,所以要等燕朝皇室的事稳定后再解蛊,这听上去没什么问题。 曲龄幽却还是觉得不对。 这已经是南辰墓回来第十五天了。 这段时间明墨问了那些江湖人的安危。 除了段云鹤被废武功右手折断、流云山庄多人重伤、龙虎帮还有天星派这三个门派最为伤筋动骨外,其他都还好。 她问了长公主那边。 甚至还问了去救治江湖人的沈家医者。 明墨问了很多很多,都是她应该问的。 但曲龄幽总感觉明墨是刻意在回避解蛊的事。 甚至,还隐隐约约有点害怕的意味在里面。 但那是明墨。 从来无所不能、即便浮生蛊发作最痛苦时也能反过来安慰她的明墨。 曲龄幽想不到她还会怕什么。 若说是怕死,那也确实怕,但曲龄幽同时也很清楚,明墨对她的爱、想和她一直在一起的期盼足以压过对死亡的恐惧。 比起怕死,明墨更不想她伤心难过。 然而要说是她的错觉又不像。 她把所有跟明墨有关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忍不住再次问沈月白:“解蛊时会很痛苦吗?解蛊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沈月白摇摇头:“有雪莲在,解蛊后她的恢复情况会好上很多。” 原本没有雪莲,解蛊就是八二开的赌命之举,八成死二成生。 即便赌成功了,明墨也会很虚弱,至少要像从前一样不间断登上登天塔是绝对做不到了。 但现在有了雪莲,还是装在玉匣里足以保存百年之久、蛊仙留给后人的至宝,于是八二开变为了五五开。 只要沈月白医术过关,有很大希望化解掉明墨体内诸多剧毒,再以雪莲温养。 沈月白当然医术过关,她是江湖和朝堂都认的神医。 所以不应该有后遗症。 至于解蛊会不会痛苦—— 沈月白的回答跟先前一样:“我问了段云鹤、叶青宜,也看过许多相关古籍,解蛊没多大痛苦啊。” “最多也就跟中蛊时差不多。” 明墨当时中蛊了还能逃出,还能顺路救出段云鹤,被蛊神教教众追上来后还能掩护段云鹤,在段云鹤跑了后她还能逃出来,直到遇到曲龄幽。 这点痛对她应该是无关紧要的。 她说得理所当然,曲龄幽却忽地一怔,急声问沈月白:“浮生蛊种下时会是什么样的?” 沈月白也怔了怔,边说着答案边后知后觉。 * 曲龄幽走进屋时,明墨正站在窗前,目光眷恋地透过那窗户看外面风景。 她走过去环住明墨,轻吻她锁骨,故作吃味:“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她都在明墨面前了,明墨怎么能不看她而去看风景? 明墨失笑,正想说她刚刚看风景时曲龄幽又没在,低头对上曲龄幽含笑的眼神,一下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于是认真看着曲龄幽。 看着看着曲龄幽的手就不老实了起来。 明墨再看她时,她脸微红,手却继续往下,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明墨愣了愣,按住她的手,对上她不满的眼神后,心里微微苦涩:“我刚喝了药。” 这段时间她是把药当饭吃的。 而且每一碗都很苦,一碗胜过一碗。 这是端药来的叶青宜说的。 毕竟苦不苦明墨自己是喝不出来,也闻不到的。 但曲龄幽没有中浮生蛊,味觉在,嗅觉也在,显然能感受到。 明墨以前看曲龄幽看了那么多年,喜欢她喜欢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她因为她父亲的缘故对药有阴影。 龙渊山出来后在那庄上让曲龄幽煎药,是因为那时她没有意识,月三他们又脱力一时半会动不了。 现在不是不得已的时刻。 不应该再让曲龄幽感受到那么苦的药味,她也不想曲龄幽因为她再加深对药的阴影。 她推了推曲龄幽。 回答她的是忽然放大的脸和唇上湿热触感。 曲龄幽以前所未有的激烈热情吻了上来,将她所有迟疑、苦涩、心酸都堵了回去。 她吻了很久,到明墨快要不能呼吸才松开她。 她拉住明墨的手,眉眼含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明墨心里一惊。 曲龄幽继续道:“瞒着我在嘴上涂了蜜,不然怎么一亲你就觉得好甜,跟吃糖一样?” 她藏在头发下的耳朵几乎红透,这是她以前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的、有一天能出自自己之口的轻浮话。 明墨也瞪大眼睛,脸微红,既惊讶曲龄幽不知什么时候学了甜言蜜语,又感觉这话似曾相识。 她想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似乎是她以前对曲龄幽说过的话。 在龙渊山出来的庄上,在她醒来后,看到曲龄幽眼眶红透时说的,那时她是想哄曲龄幽,想让她至少高兴一点。 原来是跟她学的。 她想起来后,有些迟缓地低头。 这回轮到她主动亲曲龄幽,亲她的眼睛,亲她眼下皮肤。 曲龄幽由着她亲,拉着她走。 走到床前时,明墨也亲完了。 “嗯,这回是不是不用你哄。”曲龄幽说。 不是咸的。 她这回没哭了。 不用明墨哄她,那到她哄明墨了。 她说:“那些药是很苦,药味也确实刺鼻难闻。但明墨,这回是不同的。” 之前她将药当做阴影是因为她父亲喝了那么长时间的药还是痊愈不了,还是离世了。 于是连带着跟他离世有关的都成了她不愿触碰的伤心事。 “但你喝这些药能压制浮生蛊,能不那么痛苦,还能痊愈。那么这就是良药。” 曲龄幽看着眼前明墨的脸,看她漂亮而满是神采的眼睛,看她看来时温柔缱绻的眼神,眉眼舒展、满是轻松:“我真的没觉得苦,真的很甜。” 是一种生机盎然、满是希望的甜。 比世间所有糖都甜。 只要明墨活着,那不再会是阴影,而是她的幸运。 她再次轻吻明墨的唇,而后整个贴了上去,要明墨也亲她。 明墨再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她吻住曲龄幽,如她所愿解开她的衣服,动作温柔。 在攀升到最顶峰时,曲龄幽忽地开口,“明墨,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吗?” 她额上有汗,脸上有情动的红晕,声音带喘,看来的眼神却认真又郑重,极具穿透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能够破开迷妄、斩断虚无。 那不是错觉。 明墨收回手,心里微叹。 曲龄幽握着她的肩膀坐了起来,顺势扑进她怀里:“我会一直在的。” 沈月白说,解蛊时明墨会有跟中蛊一样的感觉。 蛊是浮生蛊,大梦浮生的浮生。 意思是人生如一场大梦,无知无觉,虚幻而不真实。 中蛊时还会记忆模糊,会完全没有味觉嗅觉触觉听觉视觉。 明墨现在能看到她,能听到她的声音,显然五觉还没有完全丧失。 但解蛊时明墨一定会再经历一次的。 沈月白说明墨不会怕,曲龄幽不相信也不认同。 因为不可能不怕。 尤其明墨中蛊时是那样的环境,经历那样的事。 她重复了一遍:“我会一直在的。” 明墨忍不住环住她,力度很大,像是想把她揉进身体里。 她眼眶微红,再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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