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月,身边已然换了天地。 “闺女,站风口干啥,快回家!”老大爷打完牌,抬头瞅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愣愣立在大门口。 陈惜言握紧的双拳松力,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好,大爷你也早点休息。” “好好,闺女就是乖,我跟你说我那孙子……” 陈惜言一边拿着老大爷的板凳,一边侧耳倾听。在她身后,不再是那一日浓稠的黑,绚烂的灯光闪烁,像是在鼓掌喝彩。 —— “遇到向量题,最好的办法是建系,来我们这样……”早上九点,胜利夜校最靠边的一间屋子,老师在台上写板书,底下的人字条乱飞。 有个人准头不行,直奔陈惜言的脑门,“啪嗒”一声弹在了课桌上。 陈惜言写字的手顿了顿,不顾那人使眼色,展开了字条。上面写着“合伙人闹矛盾,要倒闭了”,附带一个笑脸。 她神色不变,将字条团成一团扔了回去。 类似传言从她进入这个班级就开始,一开始只是传言老师吵架,不知怎么就演变成了夜校要倒闭。她自然不信,但是听得多了,心中难免有一丝担心。 若是倒闭,学校会退钱的,对吧? “安静!”老师在台上大喝一声,班级总算是安静了些。陈惜言无奈笑了笑,继续手中的数学题。申城的题偏怪,看似所有条件都正常,解题却无从下手。 “下课。”老师一声令下,周遭的人拎起书包直往门口冲,教室一瞬间空下来。 陈惜言不着急走,这道题她解了一半,舍不得就此放弃。“等于根号——”写到一半,钢笔没了墨水,她这才收拾东西。 “惜言。” 陈惜言一愣,会这么叫她的只有——她扬起下巴,不出意外地看见唐潋。自从那天她们分别,已经一个星期多了,陈惜言都要以为唐潋忘记了模特这回事。 “我去咖啡店,同事说你这个时间在夜校。”唐潋拿下挂在脖颈间的相机,朝陈惜言走过去。她疑惑道:“夜校夜校,怎么白天上课?” “说来话长。”陈惜言简明扼要,她告诉唐潋没有毕业证,不能参加考试,所以在这里补课。唐潋听完沉默几秒,没说话。 “我们要去哪里?”陈惜言问道。 “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唐潋神秘一笑,拉着陈惜言上车。 透过车窗,陈惜言看到熟悉的街道越来越远,路边由嘈杂变得寂静。越往东去,马路上的灌木丛就越多,柏油路愈发宽大。 更远处,一幢幢高楼矗立。外身是淡黄色的漆,留有白色,每一户带着阳台,落地窗在太阳照耀下泛着微光。 “到了,我们上楼。” 不知怎的,陈惜言觉得唐潋今天异常兴奋,尤其是那双眼睛。这一路上,每次她从后视镜与唐潋对上视线,总能感到对方眼里满是期待。 “唐潋,你先告诉我这是哪儿。”上楼的时候,陈惜言拉住唐潋,满脸不信任。 “这儿,这是我家。”唐潋掏出钥匙,“我给你买了很多衣服,试一试。” 家……陈惜言点点头,衣服、衣服?!刚才她说什么,给我买了衣服? “傻站着干什么,来看看。”唐潋拉开衣柜,满满当当的衣服挂在橱柜里,各种风格,各种样式。 “咱们拍摄有很多风格,衣裳自然不能让你准备,惜言?” 是了,拍摄、模特。满腹疑问消散,陈惜言松了口气,暗自谴责自己的胡思乱想,怎么会有人特意给她买衣服,不会有人的。 “你是想拍,绿色系、森林?”陈惜言眼睛扫过橱柜上挂着的衣裳,大多样式简朴,且绿色居多。 松针般的深绿,破土草芽儿的嫩绿,薄荷绿;还有白色,白色大多是半身裙,以及常见的牛仔裤、工装裤。 “猜对了一半,我要拍的,是野草。”唐潋打了个响指,扬起脸一笑,“野草,生生不息,百折不挠。” 以人载物,以物载人。 野草,与自己有何干?这个问题她还未得到答案。陈惜言关上橱柜的门,全身镜映出二人的影子。 她与镜中的唐潋对视,问道:“你觉得我像野草吗?”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应该是这个系列的、唯一的模特。”唐潋上前几步,下巴距离陈惜言的肩膀不过几厘米。 她回视陈惜言的眼睛,右手抬起,抚摸镜中陈惜言眼尾处的那颗痣,又划到鼻尖,镜子上多了道“一”,是唐潋手指连成的线。 唯一,陈惜言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原来也有某些时刻,我会是世界上唯一的存在。她抬眼,唐潋正站在衣柜前,一件件用手比划,她轻轻地说:“谢谢。” “谢什么?”唐潋从一堆衣裳里探头,大手一挥,“惜言你别愣着,把这些搬到更衣室。”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晋江抽了呜呜
第7章 半个小时后,更衣室堆满了衣裳。 唐潋的这座房子是个三居室,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剩下的被唐潋改造成了更衣室。这个件屋子有一整面落地镜,屋子是灰白色调,奢华却不张扬。 “惜言,你先试试这件绿色上衣和裤子,我去外面等你。”唐潋翻出一套森林系的套装,扔给陈惜言后就往门口走去。 “别了,多麻烦。我就换个衣服又不是裸奔,你在这里看一看。”陈惜言眼疾手快拉住唐潋,把她按在沙发上。换个衣裳而已,也不知道唐潋这人躲什么。 “惜言我……”唐潋说话的速度抵不上陈惜言脱衣服的速度,三秒之内陈惜言已经脱了上衣,露出光洁的脊背。 蝴蝶骨随着陈惜言手臂起落,张开、闭拢。 背脊线流畅,骨头很漂亮,肩带若是黑色更有冲击力……唐潋眸光微闪,既然看了就看了,她绝对心无杂念。 只为作品。 “怎么样?”陈惜言换好一整套衣裳,转身问唐潋。她拉上侧腰裤链,布料紧紧贴合在她的□□上,不紧不松,刚刚好。 这一套是色系中唐潋随手拿的一套,上衣走破洞风,浅绿色上缝补黑色布料;裤子靠近腰的一侧有拉链,为整体风格平添一份冷冽。 “很好,是我想要的感觉。”唐潋眼中满是欣喜。这套衣裳平常人很难穿得有蓬勃生命力,但是惜言却可以。 “那我再试试别的?”陈惜言又挑出一个白裙子,问道。 “好。”唐潋说。 ……两个小时后,二人一同瘫倒在更衣室的床上,胸膛上下起伏。陈惜言以前竟不知换个衣裳会这么累,不过也不算无所获。 她和唐潋把衣裳分了类,哪些表现效果好,哪些不合适。 只是有一点,陈惜言试穿的每件衣裳,都是合身的。对此唐潋的解释是她的眼睛可以丈量一切,尤其是人体结构。 “你知道我是学摄影的。”唐潋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若是此时庄筝在这里,定能认出她这是心虚的表现。 可惜此时陈惜言还不够了解她。 虽然不知道摄影和尺码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陈惜言秉着对唐潋这种专业人士的尊敬,对此深信不疑。 “等一会儿,店家就快来了。”唐潋端出碗筷,一一摆好,随后掏出手机打开了贪吃蛇。 陈惜言点头,安静地坐着。碗筷是崭新的,透过厨房门口,能看到里面一口锅也没有,冰箱顶上还有落灰。 “你不在这里常住吗?”陈惜言问道。 “嗯?什么?”被陈惜言忽然打断,唐潋手一抖,手机上显示“over”。她抬头说道:“不长住,这里是妈妈送我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是一座房子,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东西。 陈惜言在三街巷里,在咖啡店,甚至是在街道上,常常听到人们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话语,对一条大道相隔的相山区。相山区被申城人戏称“富人院”,据去过那里的人描述,相山区会所的一杯水都要普通人一年工资。 或许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生来尊贵,有的人生如草芥。但是陈惜言不在乎这些,她只要好好活着,会有那么一天她什么都会有。 她一直一直这样坚信着,撑到了今日。 “好羡慕。”陈惜言听到这话,无精打采趴在桌子上,声音闷闷的。唐潋见她这副样子,不由得一笑:“你好诚实,惜言。” 陈惜言撑起身子,摇头道:“这是实话,如果有人送我,我会一辈子记得她。” 电光火石之间,唐潋觉得陈惜言这句“如果有人送我”,并不是在说房子,而是一些其他的、她看不懂的东西。 “叮咚——” 店家终于到了,唐潋点的是她常吃的那家面馆。高汤浇灌,面条劲道,她一向不喜欢西餐,留学的朋友戏称她这是“中国胃”。 “快吃,吃完咱们就出发。”唐潋说。 —— 傍晚时分,申城郊区。 郊区向东十余里,有一家著名的“农家乐”。他们种有一片果园,春日苹果花、梨花、桃花绽放,远远望去大片雪白白,犹如云海。 “这里拍照最好看,今天我们不进入主题,让你适应一下我的风格。”唐潋单手关车门,风衣加身,脸上架着墨镜,冲陈惜言招呼道。 “好。” 绕开游客多的地方,唐潋轻车熟路找到了一处僻静之地。这里满地梨花,池塘荡开水纹,鸭子悠闲地游着。 在这些远处,群山连绵,山峰在云端时隐时现。 陈惜言一身长裙,上半身是灰绿色马甲,搭着白色衬衫;下面是白色半身裙,裙带系成蝴蝶结,长长的带子在风中抖动。 “对,就这样不要动。再笑一次,不要露牙齿——”唐潋半身蹲在池塘边的石头上,举着相机指挥道。 陈惜言站在梨花树下,一手抚摸花瓣,一手攀着枝干,脚尖微微点起。在她的余光里,唐潋一直紧紧盯着镜头,语气比平日严肃。 “卡擦,卡擦——” “惜言,很厉害。我的风格还适应吗?”拍摄结束后,唐潋满意翻过一张张照片。陈惜言比她想象得自然许多,她不像有些人畏惧镜头,反而直面它。 犀利、冷峻、柔和,全都集于一人眼眸。 这一组普通的生活照,一张又一张,无端生出些许故事感。 挖到宝了!!!唐潋心中狂喜。 “可以。”陈惜言回答道。她揉了揉酸软的手臂,对唐潋说:“唐潋,我饿了。” 天将暗未暗,处于白日与晚上的交接点,整座城市陷入一整片黯淡的蓝。不远处农家乐的灯一盏盏亮起,兴致而归的人们聚在一起。 “我们去吃饭。”唐潋收好相机,看到陈惜言一直在揉手臂,后知后觉道,“手很酸吧,我给你揉。” 陈惜言一个不察,手臂被身边的人拽过去。她感受到唐潋长长的指甲轻刮在她的肌肤上,麻酥感让她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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