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留心观察对方是否恢复神智的凌宴一时失言,转头取来热毛巾递给秦笙,“先把手和脸擦干净。” 秦笙“啊”了声,怯生生地接过,听话照做。 将水壶和家里唯一完好的杯子放到秦笙能够到的床边,凌宴又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放到她面前,“熟的,吃吧。” 这是用那仅有的两个铜板跟秀才婆婆买的,不多,只能垫垫肚子。 见到食物,那孩童般的人儿难以置信似得瞪大双眼,想拿又畏惧着自己不敢伸手的样子,凌宴把鸡蛋往里推了推,索性离开让人好好吃点东西,不再当那惹人厌的瘟神。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原身造的那些孽绝不是一天两天、三言两语能消弭的,她既然选择与系统交易,就做好了碰壁的准备,会有现在的局面是正常的,气闷谈不上,她更多的是心酸,以及对受害者的心疼。 试问,谁会不怜惜美强惨的漂亮姐姐呢? 额,她比秦笙大,不管姐姐妹妹凌宴都是怜惜的,她由衷希望对方能忘掉那些痛苦的记忆,找到真正的幸福。 淡笑回望那紧闭的房门,扭头找来扁担,装上辛劳两个小时的成果,一步一个脚印朝镇上走去。 屋里的人在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后瞬间变了副面孔,秦笙敲碎鸡蛋,竟是连壳也不剥,囫囵吞的往嘴里塞,蛋壳扎嘴,蛋黄噎人,可吃了这顿下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食的本能让她无暇顾及体面。 两个鸡蛋入腹,舒服不少,但还是饿,秦笙倒了杯水,正准备像原来那样等水中杂物沉淀之时,发觉扑面而来的热气。 水是干净的,也是热的…… 恍惚间想起方才入手的鸡蛋,好像也是温热的。 这渣滓什么时候这样体贴了?秦笙双目微眯,转瞬间寒光乍现,狠厉决绝。 无妨,都是一样的结局。 凌宴,这一次,你总归要死在我手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集市地痞 挑着辛苦得来的收获,凌宴去了镇上,活鱼才卖得上价,她连跑带颠急忙赶路,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气喘吁吁的赶到镇上集市。 晌午十点来钟,赶早卖货的菜农和小贩大多收摊归家,空了些位置,凌宴找了个人流还算密集的地界,刚挑着扁担过来就察觉出周围微妙的目光。 众人面面相觑,这痞子今天转性了?不对,她是欠债了! 凌宴干的那些渣滓事十里八村家喻户晓,都嗤之以鼻,可她家是军户,不必缴纳赋税也不用参加劳役,时常还会被官府征召充当役长,监督工事,村民们为了自家人出劳役能过得好些,自然要作打点。 故而都是暗自厌恶,平时面子上过得去那种。 与她同村的丰乡村村民的都知道她欠了赌坊那么大一笔钱,又没什么正经营生,纷纷不动声色远离,生怕凌宴开口借钱。 病得久了,她对人情绪非常敏感,凌宴哭笑不得,但木已成舟她无力更变,只当无事发生,自顾自地挑出几条最大最肥美的鱼挂在扁担上。 那最大的青鱼一米多长,抓这家伙的时候凌宴光顾着高兴了,没注意,被它猛地一个甩尾打得趔趄,一头栽在河里差点呛到,腿上还丝丝拉拉的疼着,大青鱼鳃上穿了草绳还时不时地扑腾两下,索性拎它出来博眼球。 也不管鱼腥弄一身了,又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她,凌宴直挺挺的站着,充当人形广告牌。 那扭动的大青鱼十分惹眼,果然引来数道目光。 “好大的鱼哇!” “这得快四尺了吧。” “在哪抓的?” 感叹此起彼伏,见人有聚集的趋势,凌宴趁热打铁,厚着脸皮大声吆喝酝酿了一路的说辞,“瞧一瞧看一看,清早新捕的活鱼,又大又新鲜啦。” 一身青色外袍的儒雅男子上前,指着草鱼问道,“售价几何?” “草鱼25文一斤。”一边说着,凌宴麻利装鱼上称,撑杆高高打起给男子看,“这条二斤七,你是第一个来的,摸个零头,给65文就行。” 初春河水冰冷,鱼不好上钩,因此活鱼价格要比平时贵些,要价不过分打称实诚,又给抹了三文钱,男子非常满意,一高兴,又多加了条,满意付钱离开。 刚摆摊没多久就开了张,凌宴听着哗啦哗啦的铜板声喜不自胜,再没抹不开脸羞怯,吆喝的更是起劲。 那么大一条青鱼的消息很快在镇上传开,不一会就有酒楼的人前来,此女三十余岁,一身灰褐短打,风风火火的带着几个小工,行事颇为干练。 一行人前襟后背皆绣着大大的“丰”字,为首的正是丰食酒楼的总厨廖十娘,人称大娘子,见卖鱼的是凌宴,她微讶不已,开口调侃:“我说今儿怎没见你这混子,原来跑这卖鱼来了。” 酒楼和她欠债的丰运赌坊是一个东家,原身时常去酒楼用饭,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凌宴赔笑,“大娘子莫打趣我了,还是看看鱼吧。” “啧。”廖十娘一挥手,一小工上前验货,刚扒上鳃一顿鱼尾猛摆,为了扶住这活招牌,凌宴被带的身形不稳狼狈非常,廖十娘暗自发笑,“行了,多钱一斤开个价吧。” 鱼虽大也足够吸睛,但太贵了,普通人家吃不下,凌宴没多要,30文,廖十娘爽快应了。 把鱼从扁担上拿下,好一番折腾上了称,“26斤3两,789文。”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一千文等于一两银子,一条鱼卖了八钱银子,这么值钱谁不眼热?不少人动了心思,更有几个当场往河边走去。 青鱼够大但也没到珍奇的地步,常年采买,这点钱廖十娘倒不至于放在心上,挑挑拣拣,丢出几条鳜鱼和鲶鱼过称让小工一起搬走,利索地甩出两块白花花的银子抛到凌宴怀里。 她挑的鱼各个肥美,眼光相当毒辣,这廖十娘是有些真本领的,凌宴默默算好账,三百文放到对方手里。 一百文一串,两串整的,剩下的是散钱,但并在一起还是能看出来她多给了二十文,大客户给些优惠的道理凌宴还是懂的,以后方便。 挑了挑眉,廖十娘神情玩味,凌宴淡笑对视,坦坦荡荡,“承蒙大娘子关照了。” 有点意思,廖十娘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往后再有活鱼直接到酒楼找我,给你市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新鲜我可给你轰出来。” 见目的达到,凌宴笑得更是真诚,“我哪能让些臭鱼烂虾坏了大娘子远近闻名的好手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廖十娘心里舒坦了,轻哼一声,一把攥住铜钱塞进荷包,意有所指地朝后方看了眼,小声对凌宴道,“我刚才瞧着,柳良好像寻着你的味儿往这边来了。” 她原本不会多嘴,但谁叫这混子今儿个顺眼呢,至于听不听得懂就不关她事了,吃了回扣的廖十娘美滋滋的拍拍屁股,带着手下几个小工回了。 柳良是个男中庸,自然是闻不到她的味道,廖十娘阴阳怪气是因着那人跟“良”字是沾不了一点,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专门把人往赌坊里带。 在凌宴看来柳良就是赌坊的托,职业的那种,也就原身那个智障被吹捧的找不到北,拿他们当朋友。 她可以当秦笙的大冤种,但绝不会当给狐朋狗友付账冲业绩的冤大头好吧! 这次收获buff让她一共捕了近三十条鱼,最贵的是鳜鱼、鲶鱼和鲤鱼,一斤可以卖上50文左右,青鱼草鱼次些,最不值钱的鲫鱼也要20文。 粗略估计这趟能卖上四两银子,这笔钱怎么花她都算计好了,拿些出来填补家用,剩下大半拿来还债,结果野狗循着肉腥味过来,不管怎样,今天谁也别想拔她一文钱! 鼓囊囊的荷包藏到衣裳里,腰带死死勒住,凌宴严防死守,这穿书界的守财奴她当定了! 刚藏完钱,集市东口三两成行,那六亲不认的步伐搭眼一看就是地痞流氓,凌宴紧张的轻咬嘴唇。 “哎呦,大哥,那不是阿宴么,真巧啊。”后方一矮小中庸叫嚷道,呼啦啦,三四个人跑上前来把她卖鱼的小摊围住。 弄得真跟偶遇似得,我信了你们的邪。 凌宴老大不高兴,学着原主语气不耐道,“唉,你们起开点,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这风吹日晒哪有喝酒自在,哥几个好几天没见你了,一起快活去。”柳良爽朗一笑,搭上她肩膀就要将人拐走,凌宴一个闪身躲开他的手,果断say no,“要去你们去,我就不了。” 柳良虎着脸,“跟你婆娘逍遥忘了朋友,不给面子?” 这招对原身好用,她可不吃这套,尤其对秦笙蔑视的语气,凌宴心里不舒服,人家可是美强惨唉,你们是什么小饼干?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死猪不怕开水烫似得道,“我欠赌坊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你们去喝酒,你们帮我还钱?” 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她这么下面子,几人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那矮个嘟囔回敬,“不是说好把你家那小杂种卖了嘛,价钱都给你谈妥了。” 嘴里不干不净的,凌宴当即黑了脸,“你说谁是小杂种呢?” 矮个神情莫名,“不是……”你自己说的么。 话说一半被柳良拦下,温和岔开话题,“咱几个有好消息来跟你报喜了,怎一点就着。” “是啊,看在良哥的面子上宜春院,那小杂,娃能卖七两呢,还上债还有二两富裕,以后不用那么紧巴了,大家不都是为你考虑嘛。”另个女中庸委屈辩解道。 拿卖女的钱还债然后带你们花天酒地?算盘珠子都崩她眼珠子里了,凌宴压抑着翻脸的冲动,恶声恶气的道,“不卖!别说七两了,给我多少钱都不卖!” 几人一噎,神情各异,纷纷看向柳良。 柳良摆了摆手,“害,这不是你说那孩子长得不像你么,你不乐意听,咱不说了就是。” 看似息事宁人,实则暗地拱火,原身那种不过脑的就是着了他的道,凌宴可不是什么愣头青,她如今还能喘气完全得益于秦笙,尤其小凌芷才是她活命的最大依仗! 不过话确实是原身说的,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点没法抵赖。 凌宴大脑飞速运转,扬声反问,“是不是我的种我还能不知道?凌芷就是我的孩子!” 之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几人目瞪口呆,谁都没料到一向好拿捏的凌宴几句话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 柳良浑不在意似得,笑呵呵拱手道,“没想到短短几天阿宴竟了却一块心病,恭喜恭喜。” “恭喜啊。” 几声道喜多少有些夹枪带棍,但终究没撕破脸,凌宴怕这些人玩阴的,就当耳聋没听见,无赖嬉笑,“那孩子像她娘,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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