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知道知道。” “来院里,是想问问西别的遗物在哪。” “她工作这么多年,应该有不少积蓄吧...这...院里可不能吞了啊!” ...... “容老,有客人?”陈荣探头朝里望,看到一对陌生妇夫。 容千琴用手指着两人脸色通红,手揉着太阳穴,话不成句:“你们!...你们真是——” 她身体摇摇晃晃,惊得陈荣立马去扶,对着两人怒目而视:“你们两都说了些什么?!” “这可不怪咱,咱可没碰她。” “是啊,没碰她,她自己晕倒的。” 晕... 好晕... 像坐上旋转飞艇一圈又一圈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转,胃部应该传来痉挛,可她还-有胃吗? 陆西别搞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存在,气体、液体?总之不是固体。 这是她死后所发生的事。 这是个白天,前一秒她还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下一秒就站在别人的家里。桌子上相框里其中一个人她很熟悉,是奚依白,另一位看上去很般配。 她走向门口,即便是作为一种奇特的存在也不该过度探究别人的私生活。 门打开了。 奚依白蹦蹦跳跳的回来,把鞋袜整整齐齐放在该放的位置献宝似得看着相框里的另一位:“放好啦放好啦!你的给我我也给你放。” 陆西别忽然想起地板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袜子鞋子,她总跟在她的后面捡,把它拿去该放的位置清洁。 眼前一晃。 她到了那位的身边,手机屏幕上是奚依白的阅信头像。 接通电话。 “你接电话啦,看——” 屏幕上显示出只小狗。 “你看到没有,是我上班路上遇到的,它好干净但是没有绳牵着它,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丢了,我给她买了点火腿肠,它看上去好饿...好想把它带回家,它让我想起小黑,在我嬢嬢家那里,我都好久没回去看它了......还有,回去的时候你要提醒我给小黑带狗粮......” “哎呀,你都不讲的,我上班要迟到啦。” ... “当当当当,又是我,接电话怎么那么慢?” “说,是不是在外面养野女人,你说,你说不说?!” “不说话就是默认!好呀你!我才走了几个小时?”奚依白皱起鼻子气鼓鼓。 “看,我摸鱼的时候捏的龙猫,可不可爱?是不是超可爱?” “你竟然敢嫌它丑!你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我生气了,哄我!” “快哄!” “今天接电话速度好快,回家奖励一个亲亲。” ... “啊?你说我为什么每天给你打这么多个电话,那不是因为想你吗?一下班就想和我说话,干嘛,不行啊?” ... “你还真敢说不行,信不信我回去捶你啊!”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爱的降龙爪爪。” ... 一幕幕片段在陆西别眼前如万花筒般放映。 她会为互动中溢出的甜蜜唇角轻扬,可思及自己又不免苦涩。 “陆西别,你控制欲能不能别那么强啊!” “我不想视频。” 已忘了前因是什么,她记得那时候自己解释是想确认她的安全,却听到她说—— “你是我的谁啊,陆西别,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你回来啦?累不累啊,你不是说七点回来吗?现在都八点了,等了你好久呢。” “好吧,看在你给我带草莓糖葫芦的份上原谅你啦——” 原来会有一个人让她心甘情愿的把袜子和鞋放得整整齐齐。 也会有这样一个人让她主动打好多好多个电话表达她的在意、喜欢和爱。 也会有一个人被她所等待。 那时候陆西别总在等,奚依白老是迟到。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她不厌其烦的打电话,半个小时一次十分钟一回,有时接说要再晚些回,有时不接平添担心。 说要给她带份大餐要她不要吃饭,回家已超出饭点快两个小时。 迟到是常有的事,陆西别因此说奚依白在熬鹰,鹰是她,要睡觉的时候老是睡不了。 可看着她拎着饭菜回来,陆西别又会变得很开心。 看,被人等待的人后来也会等人。 每个人都可以替代和被替代,并没有什么特别。 而爱呢,是一场盲目悲观混乱很难持久像泡沫一样难以被把握的蜃楼。 开始的时候有多灿烂,结束的时候就有多唏嘘。 像烟花余烬,盛宴散场。 一切憧憬过的未来顷刻化为乌有。 明明有过那么多美好的时刻,却还只能和过去握手言和,道句各自珍重。 可看到奚依白过得很好,陆西别又由衷为她而高兴。 即使她的离开曾让她陷入深深的痛苦,如黑海里行驶的船,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更没有舵手。 像被抽取筋骨,扒掉皮肤,跳进油锅辗转反侧日日煎熬。 陆西别还是没后悔过,这是爱的副产品,是多巴胺迅速分泌愉悦时就暗含的爱的代价。 - “小陆的妈爹怎么是这样的人啊,硬生生给容院气病了。” “谁说不是呢,孩子没养几天,人死了倒跑来要钱了,真不要脸。” “真是老爷爷喝粥——无耻(齿)!” ... “容老怕是撑不过了。” “前些日子老生些小病,还没好利索,西别的死讯传来,老太太参加完葬礼天天看着照片抹眼泪...又被西别那便宜妈爹刺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唉。” “西别是容老一手带大的,感情深着呢,能不这样吗。” ... “听,那两‘阎王’还在病房外吵吵呢!” “这什么世道啊,简直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不好!叫医生!” “容老!容老!” 陆西别站在病床前,看着微弱起伏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如坠冰窖。 “嬢嬢。” 她叫着,一声两声叫一遍又一遍,来往的人群从她的身体穿来穿去。 “什么?你们容院死了,但事情得给咱办妥帖啊!” “是啊,我打听了,陆西别平时花销不大,数控院工资少说也有...你瞪我,你瞪我干什么?你一个工作人员,信不信我立马就去举报你啊!” ... “死者为大,你不懂吗?” “再在外面聒噪我立马叫保安上来。”医生指着他两的鼻子警告。 我果然是不详的。 陆西别想去抓容千琴的手却每每穿过,想抚摸她的脸也总不能如愿。 这个这辈子与她联系最紧密对她最好的人,也因她而离开了世界。 怎么死了以后还在害人呢? 铺天盖地的痛苦洗掠她的身心。 连绵不绝的阴雨天一帧帧抽出艳阳。 恍惚浮在空中像个一戳即破的泡泡。 她看到下方出现了自己,这次她没从老人的手里买书,天气也没下雨。 她朝前走着,和一对情侣擦肩而过,她停下脚步转身,一眼认出奚依白的身型,即使她比离开她时要高上一些。 而奚依白或许早已忘记。 当时刻骨铭心的爱恋在时间的洪流中不免沦为闲余时的笑谈。 原来熟悉的亲密也不可避免的变成陌生人。 什么是永远呢? 任何事物都有保质期,开封的那刻,就是开始消逝的倒计时。 永垂不朽不过是恋人们在一起时心照不宣的谎言。 陆西别看着撞死她的那辆车从她眼前驶过,安安稳稳的回到家,她迫不及待给容千琴打了电话,说了好几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挂断。 没有进入《Omega的进化世界》的日子似乎比她死后好一些,她挺过了分手的戒断期,每周都去院里看嬢嬢,时不时给她带些滋补保健的东西,眼见着嬢嬢面色一天比一天红润,说话越来越中气十足。 可她的妈爹还是找来了,日日堵在她上班的地方,说她是不肖女,那么大的人不认母父,良心被狗吃了。找过她的领导,被轰出去以后,整了两米长的白色广告布在门外挥舞,拿着大喇叭循环播放车轱辘话。 数控院多多少少受了影响,领导也和她聊尽快处理纠纷。 这事本不想让嬢嬢知道的,可架不住一个城市就那么大点,今天发生的事隔几天就扬的哪里都是,更何况天天来。 那天上班她看着小老太太在下边为她据理力争,她坐在二楼都能听到,忙不迭朝下赶。 眼看着那两人推倒她,石头磕到她的后脑,血多到怎么捂也捂不住。 送进病房,手术中,一张白布,一捧土。 陆西别站在墓碑前看着上面的照片。 好像她的存在就代表着灾难。 她感到她的身体在分离,可她不想做任何抵抗。 你看,都是一样的结局。 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
第100章 活着的意义吗? 也许没有。 一切都会走向糟糕,所有的改变不过是在结局上蒙上层细沙,看似改变,风一吹就会现出原形。 无论有没有来到《Omega的进化之路》中的世界,她于在意的人而言带来的好像都是不那么好的事,活着、死去都是如此。 魂魄像一块块拼接起来的立体拼片摇摇欲坠。 “是这样,你想的没错。”浑厚的声音循循善诱:“别再挣扎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不是吗......” “是.....”陆西别混沌灵魄最外层开始消散。 嬢嬢因她而死,《Omega的进化之路》中世界仍会在澹芮静的带领下走向覆灭,这意味着楚漓若也会死。 人一旦被掏空了就会陷入麻木虚无的裂缝。 来到《Omega的进化之路》中的世界,看见楚漓若,与她朝夕相处,她成了她灰度世界里缓缓升起的朝阳,听着她讲改变,看着她总是元气满满的应对一切,于是也生出些希冀来。 她在意的人在那个世界活得很好,而她会和楚漓若在书中的世界完成她们所共同期望的。 可这一切憧憬被毫不留情的撕碎,在她眼前呈现出赤裸而残酷的画面,那些灵魂拼片里连接的细线正逐渐断裂,一根又一根,一片又一片消逝湮灭。 在《Omega的进化之路》里楚漓若的存在如脊骨般支撑着她一次次燃起生的希望,可她会死的讯息却像只大手将脊骨寸寸碾碎。 五颜六色的色彩装点她的眼眸,书上说灵魂消散前总会看见奇异的画面。 “离开吧,离开吧,把你的能量交给我......” “离开,是的。”陆西别的灵魂发出震颤,消散中她早已分不清五官在哪。 “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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