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几日都需要在何峥嵘手底下当副手,所以一进门就遭到何峥嵘的冷嘲热讽,江莺歌自知理亏,不好反驳,旁边的几位副手也不敢多言,都默默低头做事。 何峥嵘见江莺歌淡然的神色,更加气愤说道:“你们几个把手里的活都交给她做,省得江师妹太清闲,连坐诊间都懒得来了。” 副手们面面相觑。 他们前几日还和江莺歌把酒言欢,今日却要针锋相对起来,无措到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又不敢触何峥嵘的霉头。 “交给我吧!” 江莺歌不叫他们为难,主动接过纸笔,随后慢慢记录着一个接一个患者的病情,若是空闲的时间段,何峥嵘会打发她去药库拿药补充坐诊间的药材,也会让她端茶倒水。 副手们想搭把手,都会被何峥嵘说教:“你们要是不听话,恐怕别的主诊医师也不敢要你们当副手的。” 这话简直戳心窝,他们还想成为主诊医师,就必须跟着主诊医师学习,要是无人愿意带他们,那他们只能去找师尊解惑,可问题是师尊几个月甚至几年才会为了师娘现身,若自行摸索,他们又无那个天赋。 一时间,坐诊间里出奇的安静。 江莺歌其实无所谓被何峥嵘使唤,反正熬过这几天,她打算自己申请成为主诊医师,这样不仅赚的灵石多一点,也少了很多糟心事,能让她全心全意救治病患。 等何峥嵘和副手们都走了,江莺歌还要负责打扫,整理今日药材的进出以及明日需要复诊的病患名单。 忙完这些后,回到家里天色都黑了,江莺歌看着明亮的月光,疲惫得一整日都未曾想起顾珺雯,偶尔这般充实地做自己的事,还蛮好的。 微风吹来,带了一丝凉意。 江莺歌搓了搓手臂,吩咐兴和堂的杂役弟子把浴桶和热水放在她的房间里。 浴桶下面是有夹层的,可用来放置炎石,能让浴桶里的热水持续保持高温,若想烫一点便多放置一点炎石即可。 杂役弟子准备好后,收取了灵石便离开了,江莺歌把药材一一添入,随后又加一些炎石,等药效充分在水里散开后,她方才宽衣解带。 江莺歌虽不是什么大美人,但也是典型的温婉女子,眉眼天生自带一股柔色,就像一朵娇柔的花,脆生生的,易折。 她靠在浴桶边上,略烫的水温恰到好处释放了疲惫的躯体,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流动都欢快了许多。 但现在还不是享受的时候。 江莺歌闭上双目,体内的灵力运转,开始吸收浴桶里的药力。 药力钻进肌肤,顺着清畅的筋脉游走至丹田,在丹田处炼化后又向识海输送。 识海是一片碧蓝的海洋,四周有混沌的迷雾,之前海洋只有二十丈的宽度,炼化神清丹后,拓宽了两丈。 随着药力流进识海,似掀起一股狂风,海面不断翻滚,一遍遍向四周的混沌之雾涌动,一点点、慢慢地逼退白雾。 江莺歌的额头全是汗,感觉脑子跟着海洋一阵阵翻涌,头晕目眩,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极限,这比之前误服神清丹要轻松多了,便双手结印,加强对体内的灵力控制,吸收更多的药力。 识海拓宽的过程极其难熬。 就像脑子被翻动,疼得她直喘气。 江莺歌见识过不少病患,其中最难治且最痛苦的就属头部一类的病,哪怕是强者,也会因为头疼而在地上打滚,毫无形象可言。 她也疼到想打滚。 可现在都坚持不了,那将来谈何给顾珺雯解毒呢,念及至此,江莺歌便有了精神,咬牙吸收药力。 难熬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疼了多久,仿佛是一月,又仿佛是好几年,可睁开眼一看,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有好几次,江莺歌都想放弃了,修识海好痛苦,她也不明白父亲和母亲为何要她修炼识海,就和小的时候一样,每次挨打挨饿的时候,她都产生为什么要乖乖听话的想法。 别人家的儿女都结伴游玩,只有她从小捧着书,不是背就是抄,日子过得枯燥乏味,就连家里的长辈见到她,也只会问一句,某某书会背了么。 江莺歌疼得咬破了唇。 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药浴有没有这么疼过,但她不能退缩,这不仅仅是为了顾珺雯,也是为了不辜负小时候这么苦过来的自己。 此刻的药力已经所剩无几。 她要把浴桶里的药力全部吸收完,于是取几根银针,飞入脑部几处穴位,疼痛虽未减轻,却加快了吸收的速度。 在天微亮之时,江莺歌才算结束了这一场痛苦,取下银针后,她没有起身离开浴桶,而是靠着浴桶小憩。 她实在太累了。 不过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下次用药可以稍微加强药力。 也不知道是不是识海拓宽后,五感变得更敏锐,她感觉有一阵风吹来,可门窗明明是紧闭的。 江莺歌睁开双目,瞧好捕捉一道黑影,接着鼻尖就嗅到与药浴区别开的冷香,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见到了微怔的顾珺雯,还发现顾珺雯的视线下移,自己也下意识低头瞧。 一缕墨色长发在浴桶里荡开,恰好半遮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露一丝微妙的曲线,勾出不易察觉的蛊惑。 江莺歌的身体反应比脑子快,完全就是下意识、因为过于羞涩而惊呼,双手一拍水面,带起一片磅礴的水花浇灌到顾珺雯身上。 顾珺雯作为渡劫期强者,按理来说不该被这些水花溅射到哪怕一片衣角,但她的反应又的确慢了半刻,只来得及抬起手,用宽厚的衣袖挡住那片水花。 “宗主,对不起。”江莺歌靠在浴桶边上,遮住身子,见顾珺雯的衣袖被打湿了才想起来她有洁癖的事。 “无妨,本就是我唐突了。”顾珺雯眉头紧皱,伸指弹走衣袖上的水,但仅仅是弹走水,还是会觉得衣袖里全是一股药味,“你为何药浴,是伤没好?” “不,我在用药浴养识海。” “啧,你还真不怕变傻,上次神清丹的事才过几天,就忘了?” 江莺歌解释:“不是这样的,是我想起爹娘留给我的这个药方,我小时候也用过这个方子药浴过,才不会变傻。” 言下之意,要变傻早傻了。 顾珺雯听言,漫不经心的目光稍微汇聚在江莺歌身上:“嗯,除了这些药方,你还想起什么了?” “暂时没了。” 也不知道江莺歌回答的这四个字是不是惹到了顾珺雯,原本还能感觉到凝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撤离。 善睐的明眸在四周打量着,秀挺的鼻尖将顾珺雯的姿态变得更冷漠、更傲慢且拒人千里。 顾珺雯真是太美了,就像一柄驰骋沙场的剑,自带锋芒,而持剑者在每次结束战斗后,总会用轻柔的布细细擦拭呵护。 直至成为名剑后被人仰视,万人争夺,是一切实力与名望的象征,想征服名剑的人,最后的下场反而成了名剑的傀儡。 “宗主在看什么?” “找天天。” 江莺歌说:“天天不在我这。” 江莺歌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天天了,而且天天每次出现,都会把她房间弄乱,今日看起来和前日一般无二,她是料定了天天不在这里的。 谁知道…… 天天一颗小小的脑袋从床底下探出来,圆溜溜的眼睛眨啊眨,像是与二人玩着捉迷藏,一副你们好笨,这都没有找到本大爷,没想到本大爷就藏匿在床底下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珺雯面无表情地向江莺歌,随后走近两步,黑色的裙摆轻摇,似能摇到江莺歌心里,不禁令她低头,只敢瞧着地上那片淡淡的影子。 “天天看来是真的喜欢你,那就把它放在你这里,过段时间我再接回它。” 第16章 治病救人 江莺歌发现自己挺矛盾的,每次看不见顾珺雯就想念,见到人又不敢对视,一直低着头盯地上那片倩影,也盯不出花来。 影子又靠近了几分,隔着一尺,能看见黑色裙摆下的长靴,靴子上同样以灵丝绣出繁杂的阵纹,看起来相当金贵。 非常贴合顾珺雯的气质。 “你可会介意?” 介意什么? 江莺歌眨了眨眼,随着她仰头的动作,浴桶里的水跟着荡开,几片药材跟着水流滑动,偶尔有几片黏在了细腻的肩头上,霎时间,撩动了春\色。 但顾珺雯不带情绪的目光似撩不动的顽石,春夏秋冬,别人看的是四季之美,是喜怒哀乐的生活变化,她看的却是一成不变的时光流速,连那一身气质都染上了超凡脱俗。 江莺歌的目光不自觉流露出惊艳之色,藏不住的炽热,似落在雪地里星火,不自量力地想化开那一层厚厚积雪,被顾珺雯微皱的眉头轻易泯灭。 那如冬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连微烫的水流都跟着冷了几分,不禁令江莺歌心中寒颤,连忙敛眸垂着脑袋,生怕被顾珺雯察觉什么。 一声叹息突兀飘荡。 “罢了,这般与你说话有些不妥,你先穿衣,我在外间等你。”说完,顾珺雯脚步轻盈地离去。 江莺歌小心翼翼抬头,确认顾珺雯不在,这才松了口气。 刚刚,好像差点被顾珺雯看出点什么,幸而同为女子,她应该联想不到那层意思,真不知是喜是忧。 随即离开浴桶,擦干净身子,带着点莫名的小心思,穿上顾珺雯送的紫衣,随手捞上天天便出了房门。 顾珺雯坐在椅子上,挺直的脊背永远都是那么端正严谨,清冷的视线只在江莺歌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收回。 “舞儿似乎很少穿素色的衣裳。”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自己平时穿花花绿绿的衣裳,顾珺雯都是知道的么,所以才送了件紫衣? 可转眼一想,顾珺雯只在内门大比出现过,应当是自己穿得太显眼,所以有印象罢了。 能被记住,也足够江莺歌开心好久,她眉开眼笑地作揖说:“是不怎么穿,我还未谢过宗主送的这件衣裳,莺歌便在此谢过宗主。” “恩,你喜欢就好。”顾珺雯颔首示意江莺歌怀里的天天,“你若不介意,就让天天待你身边一段时日。” 原来是这意思,江莺歌摇头:“自然不介意。” “天天若是弄坏了什么东西,我会照价赔给你。”顾珺雯站起身,“时候不早,我知舞儿还要坐诊,便不打扰了。” “宗主……”江莺歌见顾珺雯要走,心中不舍,下意识喊了一声,但又意识到不妥,迟疑间,连忙改口道,“天天喜欢甘味果,我正打算腌制,若是宗主不嫌弃的话,过两日,我给宗主送去一些。” “不必,我不喜这些零嘴,你留给天天吃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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