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秒,走上前问:“需要纸巾吗?” 祁麟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纸巾递到小护士面前。 小护士摇了摇脑袋,脸还是埋着,哭泣声小了许多。 她把纸巾放在小护士脚边,转身离开了。 第189章 教学楼侧面烫金大字闪闪发亮,石碑刷着六个红色繁体大字 许思平是个很健谈的女孩子,至少何野眼中是这样的。 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子。 要不是那份报告单,祁麟可能现在都不知道她的不一样。 但许思平开口第一句话,是“你看起来有点儿不开心”。 看起来有点儿不开心,何野稍微动了动五官,不明白哪看出的不开心。 “你总在走神,眼里没有生气。”许思平说,“像以前的我。” 何野没说话,事实上,非必要情况下她很早就少于和人交谈了。 许思平并没因为对方的沉默而停止交谈,她自顾自地说:“想开心的事情吧,实在开心不起来,就让自己忙起来……至少可以少难过些。” 和她之前看的心理医生说的话差不多。 ‘难受为什么还要想,不要想就好了,你一直在钻牛角尖,多听点舒缓的音乐放松放松……好了,我给你开点药吧,有助于睡眠和分泌多巴胺……一小时到了,还要续费吗?’ 一小时三百,加上杂七杂八的药,花了将近小七百。 她不明白是贪便宜选的医院不专业,还是真像那个心理医生说的一样,一直钻牛角尖。 那一趟不光没缓解,反而又一次剥开血淋淋的伤口给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看,不但没止血,相反更加鲜血淋漓。 “何野,我们聊聊天吧。”许思平淡声道,语调柔和,听着让何野紧绷的心情莫名缓和了下来,“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聊聊,像朋友一样,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藏了很多秘密,从小到大,还有我妹妹很多小秘密,都藏在我肚子里。”许思平调笑道,“也不差你一个。” 和那位心理医生不一样,许思平目光平静柔和,褐色的眸子透过清澈的阳光,像午后波澜不惊温暖的池水。 何野摇摇头。 如果那位心理医生和她一样就好了。 可能……她会乖乖吃药,失眠会好点,许多个午夜,也不会伤害自己求得清醒。 “下次吧。”何野垂下眼帘,声音隔在口罩里,模糊不清。 她没什么朋友。 从小就没什么朋友。 唯一的朋友,早在一个月前离开了这里,去遥远的地方求学。 她的痛苦无地诉说,独自咽下宛如割喉。 有祁麟在会好点,可这些痛苦来源于祁麟。 现实而残忍。 一只手按在肩上,兀地多出些许分量。 “聊什么呢?”女孩子独特清冽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过两天我们可能会很忙,不能常来了。” “没事,你们方便的时候来就行。”许思平看了眼时间。 下一秒,一位小护士推着治疗车进门:“98病床输液了。” 嗓音带着不自然的调调,小护士低着脑袋,和许思平核对信息。 “西区103病房98病床许思平。”小护士对着表把输液瓶输液器上。 “嗯?”许思平抬起左手,“你怎么了?” 小护士咬住下唇,将压脉带绑在那条千疮百孔的胳膊上。 祁麟扫过小护士湿润的睫毛和垂下的眸子,按了按何野的肩:“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好,路上小心。”许思平说。 离开医院,何野回头仰望,玻璃反射出阳光,怎么也看不清里面的景物。 “怎么了?”祁麟问。 “没事,”何野拉了拉口罩,“走吧。” “等下。” 祁麟朝四周望了望,对着空气嘬嘬嘬了一会儿。 不一会儿由远及近响起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道路拐角跑来一只黑色田园犬,四蹄雪白,吐着黑红色的舌头,绕着祁麟舔。 舔了祁麟一会儿,又跑去闻何野。 可能黑色耐脏,黑狗看不出来干净还是脏,但它眼睛周围有风干许久的分泌物,白色的爪子也沾着泥。 “你什么时候养狗了?”何野被逼的连连后退。 “不是我养的,第一次来它就在这了,在医院被几个保安往外赶,”祁麟从包里拿出一小袋试吃装狗粮,倒在地上,黑狗顿时被狗粮吸引过去,“我看它可怜,买了根肠。” 黑狗哼哧哼哧吃着狗粮,脖子上的小铃铛一荡一荡,还绑着一个狗牌。 何野蹲下身子,拿着狗牌凑近看。 “小黑。” “它叫小黑啊,我都没注意。”祁麟在她旁边蹲下,摸着小黑狗的脑袋,“小黑,下次给你带鸡胸肉。” “应该是家养的,不然不会有狗牌。”何野说,“它家可能在附近。” 祁麟看着小黑狼吞虎咽的吃相,不置可否:“它这样不像有主人的样子,太不负责了。” 何野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长时间没打理过毛发干枯毛躁,脸上毛毛全黑,年纪应该不是特别大。 小黑吃完狗粮,并没抗拒她们的抚摸,尾巴摇成龙卷风。 她捏了捏小黑的耳朵,毛绒绵软,铃铛随小狗的动作叮铃作响。 “可能它主人也生病了吧。” —— 开学前一天,何野辞了工作。 暑假三个月,荒废一个月,靠sunshine的人脉,两个月底薪加提成赚了近两万。 除去学费,够用挺长一段时间。 心理医院开来的药一并装入行李箱,她不常吃,但买来很贵,丢了舍不得。 桌上风干的洋桔梗定格在立体相框里,花瓣褶皱,淡黄色丝带绑着花梗,相框的玻璃上用黑色中性笔写着她们。 何野祁麟 丝带是之前绑蛋糕留下的,名字是祁麟执意写上去的。 花是她留下的。 何野用快递盒装好,小心放进行李箱。 “好了没?车快到了。”祁麟依旧只带了一个包。 “好了。” 她合上行李箱,拉起拉杆,关掉空调。 房间空荡荡的,就像当初她一个人第一次来。 只是离开时,身边多了个人。 祁麟来到身边,提起行李箱:“走吧。” 何野垂下眸,她依然穿着格格不入的长袖长裤,戴着沉闷的口罩,只是手腕处再没添新的划痕。 “走吧。” —— 何野报的大学也在北京,同一个城市,来回不算太远。 大门两侧的保安身姿笔直,目视前方,校门口车辆来来往往,人群繁杂,道路两侧的银杏树苍劲挺拔,光影错落。 一昂首,教学楼侧面烫金大字闪闪发亮,校门口的石碑下开着叫不出名字的花,石碑上红色印漆印刷着六个繁体大字—— 中國人民大學。 “给你买个车吧,”祁麟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端着手机也没看明白宿舍到底在哪,“买个小电驴,学校怪大,上下课也方便。” “等稳定下来再看看,不着急。”何野四处望了望,视线停在越来越多女生聚集的一栋楼,“到了。” 学校很大,比n个附中加一起还大,道路干净,两端种着毛白杨和穿插的银杏树,远处教学楼前方是一大片绿坪。 何野宿舍分在二楼,六人间上下铺,柜子书桌洗衣机一应俱全,总体而言不错。 到时已经有三位舍友整理好了物品,床位是学校分的,她分到下铺,但那张标着“何野”名字的床位已经铺上了被子。 坐床边的女生翘着二郎腿,游戏声音外放,正激烈地战斗。 另外两位室友时不时瞟来一眼,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等她打完,何野曲起手指敲了敲床架子:“你好,这是我的床铺。” 女生盘起腿,脸上挂着笑容:“你好,我叫穆撩,你的上铺,方不方便换一下床位,我睡不习惯上铺。” 睡不习惯上铺?她就睡习惯了? 何野还想说什么,被祁麟一把推开。 “不好意思,我朋友重度恐高,恐怕不太方便。”祁麟笑笑,明明是委婉的语气,目光却一点不容置疑,“要不问问其他室友?而且这是学校分的床位,擅自换床位可能不太好,毕竟刚到校,大家也不想见辅导员的第一面是因为换床位这件小事儿。” 穆撩皱皱眉,表情不悦,也不好说什么。 门外进来一位年轻的妇人,穆撩一见到她就略带责怪地嚷着:“妈,我就说人家不同意换,把被子铺回去。” 不等妇人说话,祁麟率先挂上一抹笑:“不好意思阿姨,麻烦您了,我朋友晚上经常上厕所,这床一动就嘎吱嘎吱响,我怕您女儿晚上睡不好……这样吧我帮您一起收拾,以后都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互相照顾应该的。” 祁麟一通话噼里啪啦把对方顺着的一口气全堵了回去,一见人就挂上招牌笑容,反倒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整理完宿舍的东西,两人出门买日用品。 “你一张嘴怪会说,”何野挑着沐浴乳,心里盘算哪瓶更有性价比,“怪不得给我推后边去。” “那肯定,三寸不烂之舌不是白练的。”祁麟随时一扬,随手挑了瓶平常用的沐浴乳洗发水扔进手推车,“而且说不定你们要一起住四年,我不一样,吵就吵了……买点零食吧,回宿舍分分,促进人际关系。” 何野皱皱眉:“不用吧。” “要的,相处四年呢。”祁麟往零食区走,“我请客。” 祁麟眼睛不眨,伸手一扫,一排薯片随之落入框中。 她又一扫,曲奇奥利奥果冻掉了满车。 “太多了,”何野有点心疼,“放回去点。” “走了,你推车我推车?”祁麟往收银台的方向走,“你付钱我付钱?买完去附近逛逛,时间还早咱们再看看车,能弄完今天弄好……对了水卡校卡校园卡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卡还没办吧?咱们得快点,时间不够了。” 收银阿姨一件一件扫物品,何野有些恍惚。 她很早很早想象过自己上大学是什么光景,一个人带着不多的行李,独自来到学校,不会处理任何人际关系,糟糕点可能第一天就会和寝室里暴脾气的室友吵一架。 但祁麟一来,好像所有她处理很糟糕的难题都规避了。 祁麟做事总是很圆滑,唇角一弯眉毛一挑就迎刃而解。 总为她着想。 最终两人一人拎一大袋东西出超市。 何野拎着全是零食的购物袋,很轻,没有一点有关水的物品,她抿了抿唇:“祁麟,没必要搞什么宿舍关系,我不在意这些。” 购物袋手提处因为重力拉成一条,勒的手心发红,祁麟换了只手提,说:“我在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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