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薛昼眠,其实从一开始叶允接下这个委托的时候,就对薛昼眠极力促成此事的用意一知半解,而现在,她表现出了更强的目的性,叶允自然要一探究竟。 薛昼眠却兴味盎然地看了叶允一会儿,反而俯下身来,手掌贴在叶允的肩膀上,她的眼眸盛满了琥珀色的洋酒,目之所及几乎能让春风沉醉。 叶允一时愣神,彻底失去了思考和动作的意识,被毫无反抗地摁倒在了车辆的后座上。 薛昼眠趴在她身体上,双腿在叶允岔开的腿间乱晃,她的手是纹理细腻的锦缎,滑过脸颊的时候只有冰冷滑腻的触感。 薛昼眠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叶允的眼睛是两颗黑得发亮的宝石,她捧住她的脸,就像在攫取应属于自己的珍宝。 仿佛已经胜券在握般,她亲吻过自己的战利品,炽热的吻落在叶允的眼角。 叶允大脑宕机了半天,慢半拍地蹦出了一句:“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薛昼眠眼里多了些笑意,她弯了弯唇角,用撒娇般的口气说道:“告诉你身世,当然是——为了让你更心疼我呀。” 见叶允偏了偏头,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直白的表露,薛昼眠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她动作柔和却又隐藏强硬,将叶允的脸轻轻掰了回来。 “怎么?你不心疼我吗?”薛昼眠看着她,紧紧盯着叶允试图躲闪的视线,眉毛委屈地气成了八字。 “我……”叶允被她摁在车后座上,躲无可躲,只好投降,“我很心疼,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怕提起你的伤心事。” 薛昼眠神色稍缓:“不会,这些也没办法改变,我选择接受多过于无意义的自戕,你不必担心我的心情。” “所以……你想听吗?我的身世?”薛昼眠看向叶允。 “当然,如果这没有冒犯到你的话。”叶允已经完全安于当她身下垫子的宿命了,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要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她嘴角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么担心我,这么想知道吗?” 叶允:“你如果不想说我倒也……” “事情发生在一个秋天。”薛昼眠口中迅速截过叶允的话头,仰头45度,虚假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叶允:……听上去似乎是你自己很想讲的样子 薛昼眠轻笑了一声,细瘦的手指插入叶允的发丝间,她随手捋了几下,沉吟着开口: “我祖辈是做医药行业发家的,后来经过我母亲的手,薛氏膨胀成了一个畸形的庞然大物,用财力吞噬着每一个有利可图的行业,并用倾轧的手段攫取垄断地位。” “渐渐的,墨菲城的几大财阀之中,就有了薛氏的一席之地,曾经被母亲安插进重要部门的家族成员们,也成为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之中的重要一环。” “他们希望我母亲跌下来,和对付我用着一样的手段,他们也送来了一个男人,那就是我的……嗯,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 “我母亲是个很事业心的女人,她压根没打算自己生育,且对拥有自己的陪伴关系缺乏概念,金字塔顶端俯瞰的快感超越了金字塔顶端的孤独。” 薛昼眠露出怀念的神情:“或许她本来就享受孤独。” “总之,那些人将父亲送到了她的身边,母亲待人一直比较严苛,但听说父亲这人实在圆滑,说话都让人忍不住信上几分,也就不明不白地留在了母亲身边。” “但人的欲望开始不管不顾地增长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自取灭亡之时,”薛昼眠淡漠地评价道。 “为了和母亲结婚侵占财产,或者仅仅是取得一个原配的头衔,父亲打算先发制人,他暗中勾结家族成员,将母亲提前冷冻的卵子偷了出来,并联系上了当时还在试验阶段的人造子宫基地。” “于是,我就诞生了,”薛昼眠看上去异常平静,“母亲对此愤怒异常,父亲却倚仗着我这个女儿,想以此胁迫母亲与他组成家庭。” “当时的观念还不像现在这样,即使是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人们陈旧腐蚀的观念依然会毁掉很多女人的生活,那时没有父亲的家庭被人看作‘可怜’,人们多半会去苛责女人的不隐忍。” “父亲出自一个这样的家庭,可笑的是,他用这一套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逻辑,重新施加于母亲身上,然而他失算了,彻彻底底失算了。” “在物欲横流的地界中,只有金钱是唯一的主人,”薛昼眠冷漠地抛下这句话,“威胁只是上位者的特权,他暂时还没能夺得这项权柄,只会成为这把利刃的刀下亡魂。” 她说得很委婉又直观,一时之间,叶允不知要如何评价这一家子,只好转而问道:“那你呢?” 薛昼眠愣了一下:“什么?” “那你呢?你是怎么长大的?你既然是母亲的唯一直系血亲,过得应当也还不错吧?”叶允问道。 “我……”薛昼眠有点卡壳了,“我,我过得……嗯,还算不错吧,作为集团唯一继承人的日子,嗯……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是吗?那你母亲呢?对你也很和善吧?”叶允回想了一下上次见到她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有些汗毛乍起,“虽然上次没有多聊几句,但……她似乎很关心你。” “关心?”薛昼眠骤然拔高了声调,引来叶允的侧目,她愣了一下,随后敛眸,眼中寒光迸溅,“是啊,她的确太关心我了。”
第64章 叶允保持着被她压在底下的姿势, 将她搅着自己头发的手指握住,轻轻地贴上了自己的脸颊。 叶允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温声宽慰薛昼眠, 看她渐渐平息下来,揽住了她的后背:“没事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了,别生气也别难过……” 薛昼眠垂眸半晌, 摇了摇头:“不, 其实也没什么,我妈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家长,她太繁忙了,嘴上说是陪伴我,其实更多能算是一个小挂件, 时不时教我点她自己总结的成功学,允许我窥探她的生活罢了。” “我更多是……保姆带大的,我的第一个保姆将我带到六岁, 可我对她的亲近超过了我的妈妈,她……她很不高兴, 把我从保姆身边带走了……”薛昼眠扶着额头,似乎想起这些事情,就让她头痛欲裂。 “我至今都记不起她的名字,她看向我的样子,就像一个真正疼爱女儿的母亲一样, 离开的那天,她突然扑向我, 想要掐死我。”薛昼眠忽然泄了气,躺倒在叶允胸口, 贴着她的脖颈,声音微弱得接近于耳语。 “!”叶允略抬了抬头,“为什么?!” “十多年前,墨菲城的婚姻法还处于原始阶段,她对法律一无所知,被夺走了辛苦孕育的女儿和财产,她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再也不允许有人把她从身边夺走了。”薛昼眠轻轻抚过叶允的脸颊,笑了,“这是你的专业领域,大律师,你明白的吧。” “她大概因为婚姻生活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叶允想了想,“虽说意图杀人者的确应该付出代价,但如果放在现在,作为我的委托人,她大概不会这样人财两空,这样的悲剧能够得到避免。” “正是如此,”薛昼眠脸陷在柔软的胸脯里,发出舒服得如同小猫咪一般的声音,“对你格外注意,也是因为这个。” “我很喜欢你的职业,即使是在出轨即净身出户的墨菲城,也会有很多人深陷婚姻的困境之中,你的存在给予了很多人解脱,让她们能够——以一种赢家的姿态,从失败的关系泥潭中挣脱出来。”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你是她们的救世主。” “呃……倒也没这么夸张。”叶允不自在地别开了眼神,她受不了如此直白的夸赞,“你,呃,可以继续说,有关于你的身世……” “嗯哼。”薛昼眠点了点头。 “从那以后,我身边的保姆换了几十个,母亲不让我和她们建立长久的情感联系,不允许有超越她的存在,但她太忙了,也不知道如何表达关心。” “所以……嗯,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一边长大一边接触公司业务,不知不觉就长大了,又渐渐长成这个样子。”薛昼眠敛眉,一声轻叹。 薛昼眠低眉的时候,往往是最令人心动的时候,她敛入眼底的几寸眸光,就像轻巧落在娇嫩花瓣上的,几滴倒映着霞光的露珠,随着她抬眸看过来的眼神,愈发光彩夺目。 “只有这些吗?”叶允突然开口问道,凝视着薛昼眠的眼睛,重新一字一顿地问道,“只有,这些吗?” 像是露珠被森森寒气侵染,叶片上也结出一层凝霜,薛昼眠眸中流动的水泽凝固了片刻,她抬起头,迎着叶允的目光看过来。 气氛霎时坠入了冰点,薛昼眠沉着脸,缓慢地从叶允胸口直起身来,夜色浸透了她的眼眸,随海风不断灌入车内。 此刻,寂然无声。 “我以为你有更多的话要告诉我。”叶允笑着看着她。 “你以为,我要告诉你什么话?”薛昼眠从她身上下来,轻巧地跳到了覆满白沙的地面上,她踢掉鞋子,细软的砂石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脚底。 薛昼眠光脚踩在沙滩上,她脱掉外套,贴身穿着的纱质衬衫被风席卷着,海藻般散乱的发丝被她纤细的手指扰乱,她依靠在车门上,注视着车内几乎要没入黑暗的叶允。 “你在怀疑我?怀疑我什么?出轨?”薛昼眠用手指抬着下巴,揶揄般地发问。 “我没有证据,但我希望你坦白……”叶允没有否认她的怀疑,却仍然诚恳了表明了现状,“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哈哈……”薛昼眠几乎哑然失笑,“你连什么证据都没有搞清楚,就来质问我,是否为时尚早了点?我连你怀疑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却要向你坦白?” “连侦探都要条分缕析地进行质证,才敢当面质问,大律师,你连证据都没有,你——凭什么?”薛昼眠声音抬高了些,掺杂了些威严,声音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平静。 “从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你故意为之,但我抓不到证据。”叶允脸色有些苍白。 “我其实一直想不通,我一个被墨菲城驱逐出境的在逃通缉犯,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的,薛氏的继承人肯正眼瞧的东西,绝不会是什么寻常之物,或是……寻常之人。” 整个墨菲城仅有两件的脑机主机之一,这是叶允推测出最有可能的结果。 叶允在黑暗中的眼睛骤然一亮,像闪烁着晶莹的宝石,随后又熄灭下去,她说得很艰难,“我……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 “你……就是为了它吧,”叶允看着薛昼眠错愕的神情,她再不愿欺骗自己,也不难看出薛昼眠的确是刻意为之,选择接近自己的,她狠了狠心,抬起眼,“死心吧,我早就已经送走了,你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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