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衔霜说:“怎么了?不去看看?” “不去。”长宁摇摇头,看着桌上的策论。 洛衔霜不说什么,也坐在了桌边,等言寂殊走了她才问:“是想问我去哪了吧?” “嗯。”长宁并不反驳。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洛衔霜笑了笑,她其实不太相信这三殿下会真的只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毕竟洛衔霜在他这个年纪也不是个什么省心的人了。 长宁倒是真的猜到了,但他还是装着不知道,问洛衔霜:“我能猜到什么?” “是吗?我不过只是出去透透气,毕竟在坤宁宫已经呆了好些日子了。” 长宁可不相信,不过没关系,最多下午他就会知道洛衔霜干了什么了。 的确,有这么一家心思缜密复杂的人,又生于皇室,他这样一个占了排行名号又没有母妃庇佑的皇子,要真的是没点手段,怎么可能顺利活到现在啊? “好了,你下午是学骑术吧?” 长宁应道:“是。你要来看吗?” “我来干什么?让寂殊来不就好了?” “不成,早听闻皇后出身洛家,武功也不错,还想让你知道一二呢。”长宁赶紧道。 洛衔霜说:“那等用了午膳一起过去?” “好啊。”长宁顿了顿,注意到言寂殊回来,换了话题,又问:“这燃的是什么香?蛮好闻的。” 洛衔霜垂眸:“前些天在宫里过于无聊,自己调了个,有助眠之用,不如回头在你那放一些?” “那多谢皇后。” 虽然叫母后很奇怪,但长宁也还是没叫名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这香,是洛衔霜专门给言寂殊调的——曾经她也这样,总是梦到那年的北疆,还是顾惜文教的她这种香,挺有效的。 此刻,京城一角也弥散开了这味清香,酝酿着一场雨。
第7章 风筝 “母后,能不能让儿臣见识一下?” 到底是大庭广众下了,长宁还是很守规矩,特意又叫了“母后”。 洛衔霜笑着道:“夫子比我厉害多了,我不做丢自己脸的事。” 半推半就下,洛衔霜还是莫名其妙上了马,她朝言寂殊伸出手,说道:“试试吗?皇后亲自带你。” 言寂殊看洛衔霜都不在意,便欠身行了个礼,将手放在了洛衔霜手上。 洛衔霜眼里成了阳光下的湖面,她拽了言寂殊一把,让她顺利上马。 不远处,长宁看着她们二人,眼神有些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默默错开了视线。 娘娘,可曾也听过,引狼入室啊?又可曾听说,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马上,洛衔霜圈着言寂殊,黑色的马慢慢悠悠地走着,她突然开口,并不让人觉得突兀,也许是因为那声音正像是这三月的风,轻柔而暖人:“你说……这算不算是,浅草才能没马蹄啊?” 言寂殊略微低头,平静道:“不算。” “为什么?” “因为……浅草才能没马蹄的场景与这不同,心境也不同。” 洛衔霜轻轻笑着:“你倒是拎得清楚啊?” “我们京城风水,出的人都这样。”言寂殊尾调略微上扬,听来心情还是蛮不错的。 洛衔霜点了点头,说:“是吗,京城的才女?” 话音未落,洛衔霜就突然加快了速度,言寂殊属实是被吓到了,赶紧抓紧了缰绳,洛衔霜递给她一只手,说道:“抓缰绳算什么,多不舒服,借你只手,怎么样?” 言寂殊怔愣着,看着洛衔霜递来的手,若非是认识洛衔霜,否则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习武之人的手。 犹豫片刻,言寂殊抓住了那只手。 洛衔霜笑着,由着马跑了会儿便停下来了。她下了马,却没先带言寂殊也下来。嘴角她抿着笑,看着言寂殊。言寂殊心道不好,但也不信洛衔霜会真的让她自己骑着马跑。 略微放了下心,言寂殊就不那么害怕了,坦坦荡荡直视洛衔霜,一副“你够了,知道你不会怎么样”的表情。 洛衔霜道:“你够了,能不能配合一点啦?装一下担心的样子嘛——” 言寂殊心说你多大人了,那么幼稚。 僵持片刻,言祭殊妥协了,很配合地装出来一副害怕的样子,向洛衔霜伸出手,说道:“衔霜,抱我下来——” 洛衔霜看着言寂殊走心又不那么上心的演技,无奈片刻,伸手抓住言寂殊的脚腕,耐心道:“别动,踩稳了啊。抓着缰绳,自己下来试试?” 言寂殊看洛衔霜站在一旁,手仍然举在空中,生怕她摔下来。言祭殊选择了相信洛衔霜,试探着下马。 “大小姐,这么厉害呢?”洛衔霜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事实上她们这会儿一直都是这样的。 “你记不记得,我们俩第一次溜出宫的时候啊?” 言寂殊道:“记得,也是春天。” 是啊,整整一年了。 那时候她是久未见过京城的春,言寂殊是不适应于深宫,两个人都觉得宫外特别有意思,满心都是逃离了囚笼的惊喜。 ——逃离了那个有人也心心念念要进入的笼。 “去年放风筝,是不是断了一个来着?” 原本洛衔霜不说还好的,这一说言寂殊就想起来了件很重要的事,她低声问:“那娘娘您扎的风筝呢?” 洛衔霜一哽,勉强道:“不是想着今年春再给你吗?” “是吗?”言寂殊的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怀疑 “是啊,肯定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吗?” ——好吧,除了骗你我不知道你的身份的时候。 言寂殊面对洛衔霜,总是在不断妥协的路上:“好吧,可是今年,怕是找不到机会溜出宫了吧?” 毕竟有贵妃这一茬横在面前了。 洛衔霜说:“没事,看看也是可以的,总归有出去的一天的。” 而且是真正地离开。 去年的此时,洛衔霜与言寂殊离宫,看许多孩子在放风筝,就也一人买了一个跑到处偏静些的地方。 “比一下吗?谁的风筝飞得高一些。” 洛衔霜并不拒绝言寂殊的提议,她说:“那就试试?” 所以她们在河岸边,朝着与皇宫相反的方向一路奔跑,并不停歇,像是真的要离开,一去不返。 没跑多久,言寂殊和洛衔霜的风筝缠在了一起,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眼神交流一会儿,总算是勉强达成了共识:“要不我们俩都一起断开好了。“ 两人说着就抬起头看看自己的风筝。 洛衔霜道:“我数到一就放手啊。” “好。” “三,二——一” 洛衔霜还没等数到一就先断了言寂殊的线。 “……”言寂殊看着洛衔霜。 洛衔霜笑着收线,一边还不忘要哄着言寂殊:“好啦,我的错——但是,你真好乖啊。” 察觉到言寂殊的眼神刀,洛衔霜话到嘴边了又一个急转道:“我回去给你扎一个风筝,仅此一个的那种,如何?” “哼……” 洛衔霜:“好的,知道你答应了。” “……”好吧,我就是答应了。 后面某些天,洛衔霜总神神秘秘的,言寂殊也没多管,毕竟她们那时还不是那么熟络。 现在想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洛衔霜扎好了她承诺过的风筝,就是直到现在也没能放飞过。 洛衔霜和言寂殊都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一前一后走向长宁那边,洛衔霜对言寂殊随口道:“这样的话得偏。” 言寂殊还没问为什么,就听先生已经说:“注意一下风。” 言寂殊看看洛衔霜。洛衔霜带着笑,有些得意。 洛衔霜拿了把弓,本来是想直接抛给言祭殊的,但马上都要脱手了又怕言寂殊接不到反而伤到她了,又赶紧攥紧了弓,险险地收了回来,转身取了箭才将弓递给言寂殊。 “试一试吗?我带着你?” 言寂殊接过弓,点了点头:“好啊。” 洛衔霜站到言寂殊身旁,伸手拉起言寂殊的手,举起了弓。 洛衔霜刻意留了自己的手指来搭弦,想着言寂殊第一次尝试,还是对她友善一点吧。 长宁示意先生想看看,先生也不管这位小皇子,答应了让他看一看,顺便也算是学习一下——到底北疆洛家的人,武艺不会差。 洛衔霜没多做调整,轻声在言寂殊耳畔道:“我说放就放手,小心点啊。” 言寂殊点点头,不多时就听洛衔霜道:“松手。” 言寂殊依言放开,箭矢飞窜而出,直射向靶心。 “哇——”言寂殊轻声道,她略微回头,看了看洛衔霜,后者倒是淡定,只在言寂殊看她时勾了勾嘴角。 “想不想学?”洛衔霜问。 言寂殊思毫不犹豫:“想啊,为什么不,那么厉害的。” “等你再练练剑,到时候教你?” “好。” 为了不打扰到长宁,洛衔霜和言寂殊始终离得远些,说话声音又很小,所以长宁从始至终都没听见她们在说什么,只能看着她们似乎是有说有笑的。 北归的雁,如果非要束缚在了方寸之地里,那还是原来的雁吗? 也许是飞不了那么远了吧? 长宁收回视线,再发了一箭——也是靶心。 洛衔霜从那天清算了言寂殊那一笔账之后,就一直在坤宁宫呆着。 言寂殊没两天就知道了那天的事,没先顾着担心,而是撑着桌子笑了好久好久。 洛衔霜看着她,第一次明白原来笑真的会传染给别人的,她含笑等言寂殊笑够了才问:“那么开心的啊?” 言寂殊说:“那肯定啊,多有意思,就是可惜了没亲自看见。” “下次,下次让你看。” 言寂殊一下子都还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才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还下一次呢,是谁昨天看的书还有一个小不忍则乱大谋,看完就不忍是吧?” 洛衔霜蹭了蹭鼻尖,她很快为自己找好了理由,说:“人吧,也不能永远那么守规矩,该冲动一点就去试试,也不碍事,毕竟要在这深宫呆好久呢,总是忍不得闷死。” 言寂殊不再反驳什么,她给洛衔霜添了杯茶,继续坐在她旁边看书。 傍晚,洛衔霜和言寂殊坐在院子里,角落桃花正好。 “寂殊,桃花开了,要不我们做个桃花酿,喝不喝?” 言寂殊跟洛衔霜呆得久了,早不是刚进宫那会儿的状态了,也对那些规矩不那么在乎,她道:“你酿了我就喝。” 洛衔霜一贯是个行动力特别强的人,这也算是从小在军营的一大好处,至少这个习惯是一直保留了下来。 她拉着言寂殊就跑向那株桃花,她看了看那株桃花,对言寂殊道:“帮我拿个篮子什么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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