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李娇在一顿花里胡哨的金器中好不容易翻到的有用的东西。 刀刃就这样在李思的脖颈间摩挲。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今晚的事呢……左公子睡个觉就当作是忘了,我呢也就不再追究。若是男公子不小心还记得的话……”言及此,李娇吹了吹匕首,目光幽幽:“它会来帮男公子忘记。” 左思不自觉抖了抖。 这小女娘怎么威胁起人来这么熟练。 太可怕了! 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千万转思量都化作一声谄笑,只见他捂住自己的嘴巴:“哈哈哈哈娘子放心,娘子放心……在下一定守口如瓶,守口如瓶!” 李娇满意地点点头,捡起地上的长剑,扔到左思手中:“这把剑,你帮我处理了。” 铁剑掉到地上,发出铮得一声。 李娇挥袖离去,晚风卷起她单薄的衣衫,飘飘乎不似凡尘中人。 树影幽深,月华如练,潭星皎皎。 望着李娇离去的身影,左思的目光一时晦朔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到寺庙后夜已经深了。 剑兰睡得几乎昏死过去。 李娇在院内饮茶。 领军卫,南衙,左氏,李氏…… 一团乱麻。 想不清楚,李娇干脆继续练剑。 竹枝摇晃,恰似李娇前世钟爱的软剑。 既然看不清,那就用剑去斩断它们。 李娇目光清明,毫不沮丧。 剑之所指,行之所至。没什么好忧愁的。 明日就要回李氏了,又是一场硬仗。 李娇收剑而立,长舒一口气。 一夜无眠。 “公子!那人绝对是李娇娇!我不可能看错!” “你可知……后山除了这把剑,还有挖出了几个领军卫?”那男子回眸,眸色清亮若朗星,灼灼若桃花。 “这……” “此事疑点重重,切勿伸张。” “是。” 第4章 嫁,女子成家,娶亲也,立户也。 “父亲。” 李娇望着座上的中年男子,行上一礼。 心中却在默默叹气。 可惜阿母早逝,这家中竟让个男子来撑门户,当家主,实在是…… 想到这,李娇又叹了口气。 那男人倒是笑得一脸和蔼。 “娇娇回来啦!” 据剑兰说,李氏家主,噢不对,剑兰说的是李氏主母。 李娇差点忘了,这一回,她是随父姓。 倒反天罡。李娇再叹了一口气。 这李氏主母早逝,家主多年未曾续弦,族内对此颇有非议,说是这大房一脉无后。 都有两个女儿了还不满意?李娇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哎……算了,这父亲也算是,颇有些夫徳。 思及此,李娇笑意盈盈望着座上的男人:“阿父,娇娇回来啦。” “阿爹,还有我呢!”身后传来一声娇嗔。 是阿妹。 李娇连忙上前,握住李妙妙的手:“阿妹!” 李妙妙皱眉笑着,狠狠掐了李娇一把,弯弯眼:“阿姊。” 李娇不以为意,反而更紧地握住了李妙妙的手。 小女孩,顽劣些是常有的。 朕五岁那年还杀过老虎呢! “难得啊难得,想不到,你们姊妹出了趟门,关系竟较往日更融洽了!我心甚慰啊我心甚慰!” 座上那男人看着这姊妹和睦的样子,似是感慨万千。 李娇这才了然。 母亲早逝,家中只有个男人,难怪这两姊妹的关系会恶劣如斯。 她不禁轻抚李妙妙的脸庞,深沉道:“阿妹,先前……是阿姊对不住你。” 李妙妙一阵寒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狠狠掐了她一把。 “阿父,我与阿姊有些私房话想说,我们就先退下了。”语罢拉起李娇便跑。 座上的人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只见他放下茶盏,指着离去的两姊妹,对身边的管家道:“好啊好啊,你看看,这两姊妹如今还有阿父也听不得的私房话了哈哈哈哈哈。” 身旁的管家亦是一脸欣慰:“娘子们一转眼就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都快十五了。对了,这季氏的人,已经到前厅了?” “是。” “见见吧。” “李娇娇!你到底想干什么!”出了主厅,李妙妙一把甩开李娇的手。 “阿妹,你我本就是血亲,你是这世间与我最亲近的人,阿姊的用心,你日后就明白了……”李娇一段话说得颠来倒去的。 身在皇室,她实在是……有些不知道,寻常家的姊妹是如何相处的。 难道是一起练剑?比武? 李娇皱眉沉思。 “好啊李娇娇!你这是给我下战书了!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又要作什么妖!”李妙妙狠狠剜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阿妹!” 望着李妙妙离去的身影,李娇默默叹了口气。 这世道的姊妹,难道都是这种关系? “娘子……这二娘子向来与您不和,您这又是何必呢……”剑兰忍不住抱怨道。 “你不懂,这家中姊妹不和,定是做主父的出了差错,怎可苛责阿妹?” 主妇?剑兰歪歪头,听不懂自家娘子再说些什么。 李娇绝对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圣人道,姊妹同心,其利断金。 好不容易在寻常人家做了姊妹,李娇定辜负了这段天赐的机缘。 只是……这如何缓和与阿妹的关系,还需从长计议。 回到院子,李娇看了眼门匾,“藏娇院?” “怎么了娘子?”剑兰看着眉头紧锁的李娇,有些害怕。 若是在此间,娇是娇宠娇弱之意,那这门匾的含义实在是…… 令人恶心,其心可诛。 “这块匾不好,立刻叫人来换了,就改名叫‘藏锋’吧。” 藏锋守拙隐慧修身,少思寡欲节情止语。此乃皇族李氏的家训。 “啊?可是娘子……您先前是最喜欢——” “我说换了。”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娇打断。 真的是……一刻也要忍不了了。 “是。” 剑兰低头道,只是依旧不解。 不就是金屋藏娇嘛……这是世间多少女子的心愿啊,究竟有什么不好? 算了算了,娘子说不好就是不好。 只是……这藏锋,是什么意思啊?听着像是个男子的住所。 算了算了,娘子喜欢就好。 “大娘子,主君有请。”是李执身边的侍从。 “父亲?”李娇觉得古怪,这不是……才见过吗? 算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父。”李娇望着桌上的两个茶盏。刚刚……有人来过? “娇娇啊……这一转眼,你也长大了……你今年,十五了吧?”李执开口道,似乎话里有话。 “回阿父,女儿今年虚岁十五。”李娇不明白李执是什么意思。 十五怎么了?不正是读书的年纪吗? 难不成……是想要考我的功课? 李娇握紧手中的帕子,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这里的女子平日都读些什么书? 黄老?春秋?战国策? “十五了……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只听座上的人缓缓道。 李娇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好啊……竟是如此。 真是可笑。 十五,正是读书用功的好年纪,这里的女子竟然就要成家了? 虽说有个男子在家中操持也并无不好,但是…… 不对。 李娇立刻摇摇头。 呵呵,又忘了。这是个男子掌权的世道。 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嫁人’,在这里,怕是嫁给别人的意思。 他们到底把女人当什么?李娇暗自握紧了拳头。 “娇娇?娇娇?想什么呢?” “阿父,我不想嫁人。”李娇直直盯着李执,坚定道。 啪——是茶盏打碎的声音。 “胡闹!”李执怒目圆瞪,“简直是胡闹!哪有女子不嫁人的!” 李娇静静看着座上那个突然发疯的男人,撇撇嘴。 我就说,男子不适合当家。 “今日季氏已经派人来说亲了,他家是朝中新贵,又有从龙之功。这明日恰好是上巳节,你与那季氏老三刚好可以相看相看,这是——” “知道了,女儿告退。”李娇打断他,行礼离开。 “放肆——简直是目无尊长——”身后传来李执的怒嚎。 “娘子……”剑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李娇,有些胆怯。 “怎么了?”李娇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微笑看着她。 “您……若是不喜欢那季三,何不好好和主君说说,主君他向来是最疼您的,若是您不喜欢,他——” “没用的,傻剑兰。”李娇长叹一声。 “就算没有这季氏,明天也会来个张氏王氏,没用的。世道如此,再多疼爱也没用,他亦是这世道的一份子。” 遇上了吃女人的世道,再多的疼爱娇宠,也只是换个吃法罢了。 温水煮蛙,油锅烹蛙,殊途同归。 “啊?”剑兰歪头,努力理解着。 可是……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啊…… 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明日先去会会这季三吧,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李娇皱眉沉思。 必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出来。 剑兰看着李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很困惑。 长久之计?什么长久之计? 娘子今日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夜深了,剑兰已经睡去,李娇又开始练剑。 竹枝轻旋,剑气如风。 竹枝,该如何去对抗狂风呢? 李娇遥望皓月,叩问苍天。 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此乃圣人之言。 可若是真有个地方,终朝飘风,终日暴雨呢? 李娇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场看不见的疾风中,随时会被淹没。 她自诩顺应过时代,可她却未曾对抗过时代。 逆流而上的人,有过什么好下场吗? 剑,更快了。 不对。 剑锋一滞,李娇微微怔愣。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天地本就诞生于女人的**。 再抬眸,她的目光已变得坚定。 这不叫对抗,最多叫做—— 拨乱反正。 第5章 姥,女子成年,成人也,尊荣也。 春和景明,上巳佳节,饮宴曲水,踏青郊外。 “季公子。” 李娇见礼。 “李娘子。” 来人身着一袭青袍,鬓角簪花,唇红齿白。桃花眼,远山眉,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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