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鎏然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倒在高昂的卡座沙发上,半晌才缓过气来,顶着肌肉酸涩的脸道:“没想到秦大少爷竟有这么深情的时刻。” 紧接着,他拍着大腿大叫起来,好像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因为周秉渊也在M国,你不好意思去?” 秦沧挑起野生眉,迷瞪着眼睛,说:“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周秉渊!周秉渊算个屁!南汀然最喜欢的人是我好吗!”秦沧向来自信,说起这番话也从未心虚半分,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南鎏然说的不无道理。爷爷多次叮嘱他和南汀然保持距离,因为南汀然注定是周家的——他们情投意合,他们佳偶天成。 南鎏然又笑起来,这次他笑得泛泪花,轻拭去后说:“秦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像痴情种。这样吧,我把我姐叫回来陪陪你?” 施旖蹙眉,不满于南鎏然过分轻慢的态度,但什么也没说,反而帮腔道:“好啊,把汀然叫回来,我们就有好戏看了。”南汀然的出现能够短暂地吸引秦沧的视线,那么他自然不会纠缠宋又杉了。而自己也会有更多机会比对南汀然和宋又杉的差距,以便更好地调教后者。 “行,我现在就打电话!”南鎏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拨通了南汀然的电话,并顺手点成免提。 13个小时的时差让这通电话持续了三十秒,足以使南鎏然的耐心告罄。正当他准备挂断时,清雅柔和的嗓音透过话筒悠悠地传了出来。这声音仿佛是竖琴上不经意的拨动,是风铃随性的晃动,是小溪潺潺的流动。它轻微却难以忽视,在吵闹的酒吧中多了点神奇的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 “喂?鎏然?” 秦沧掀开眼帘,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他却几乎快要忘记了南汀然的模样,脑中回荡的脸不知是南汀然本人还是宋又杉。所幸这一声音唤回了他所有的记忆,令他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乖巧得像一只幼犬。 南鎏然看看秦沧,又瞥了眼施旖,似笑非笑地问:“姐,我想你了,你能回来一趟吗?” “好啊。”电话那头的人不假思索地回答,“3号,我3号回来。” 南鎏然勾唇,推了一把从狼狗变成奶狗的秦沧。 秦沧回瞪一眼,神色不虞地龇牙,一说话却全是撒娇的意味,比南鎏然更像南汀然他弟:“南……姐姐,我也想你了。” “小沧也在呀。”南汀然轻笑起来,好似很是惊喜。 秦沧忙不迭点头,猛地想起南汀然看不见,立刻“嗯嗯”几声,又道:“姐姐,4号跟我一起出去玩嘛,好不好~” “对不起呀小沧,”秦沧甚至能想象出南汀然令人怜惜的模样,“这边任务比较重,我最多只能待一天,应该没有时间和你出去了。” 秦沧耷拉下眼角,脸上尽是落寞和失望,但还是故作坚强地说:“没关系的姐姐,我去你家找你。” 一旁的南鎏然耸着肩膀憋笑,又寒暄了几句后挂掉了电话,放肆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秦沧,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说着,他掐着嗓子学秦沧说话,一会是甜腻的“姐姐”,一会是造作的“出去玩嘛”。 “你想死吗?”秦沧扑向南鎏然,一边放狠话,一边勒住南鎏然的脖子,威胁道,“不许笑!” 施旖望着他们闹成一团的身影,弯了弯嘴角。后天南汀然就要回来了,秦沧这几天一定会费尽心思琢磨自己的行头和给南汀然的礼物,换言之不会再去烦宋又杉了。 —— 10月2号,国庆节放假日。 宋又杉没有回家,她其实还没做好面对养父的准备。 养父后来又给她打了几次电话,跟她报喜,说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哄着纪滨把东西卖给他,然后拿着东西高价转卖给以前的公司。等他有了本钱,就自己开个公司当老板,一定能重新振作起来的。 宋又杉没有说话,但内心已经有些松动了。她想,也许养父真的变好了,不会再去赌博,不会再喝酒打她。 她怔怔地望着脚边的哑铃,犹豫了一瞬还是把它举了起来。 托举了一会后,她接到了施旖的电话。 “喂,杉杉,我这里有一份兼职,一天五百块。”施旖的语气有些轻快,“我有个朋友刚开了一家咖啡厅,让我帮忙找个发传单的。” 发传单竟然能有五百块?宋又杉狐疑地问出声。 “是的,”施旖肯定道,又立刻换成忧愁的语气,“本来找好的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所以比较急,出的价也较高。” 施旖清楚地知道,他这位朋友开的是女仆咖啡厅,缺的是穿着清凉女仆装招揽客人的服务员。宋又杉脸蛋漂亮,包裹在朴素衣物下的身材也不错,完美满足了这位朋友的需求。 他想用这份兼职试探宋又杉的底线,看看宋又杉是否真的是不为金钱所动的纯良少女。 “什,什么时候?在哪?”宋又杉愿意信任施旖,也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现在。我来接你。” 宋又杉的接受度比施旖想象得要高。她就像一个精致的木偶,面无表情地套上女仆装,没有发出一丝异议。透明纱质的泡泡袖固定在胸侧,隐约显露出那双匀称不带赘肉的上臂。她微抬下巴挺起胸,流畅的肩颈搭上一字型的锁骨,形成绝妙的弧度。小巧的围裙分隔开她细瘦的腰肢,裙摆的褶皱衬托出她纤长又不失力量的双腿。 店内其他服务员还给她化了个妆,有效地减轻了那木然、呆滞的表情,眼睛都变得有神了不少,连带着眼尾的疤都成了不可言的神秘。许是因为不习惯黏腻的唇釉,她微微张着嘴,颇有种含羞带怯、欲语还休的勾人模样。 老板把施旖拉出咖啡厅,挤眉弄眼地问:“你从哪儿找的?” 施旖半晌才把视线从宋又杉身上收回来,敷衍地应了几声。 他想,他绝不会看到南汀然穿着女仆装招揽客人。南汀然的装扮举止永远符合长辈的喜好——合规矩的棉质长裙,打理得当的妆发,轻柔的嗓音,乃至于笑起来的弧度。有时候,施旖觉得南汀然只是个装点南家门面的高级装饰品,要不然南鎏然的态度怎会如此随意。 所以说,这世上唯一真正喜欢南汀然的是他。 “谢了啊,兄弟,帮我找到一个这么合心意的。” 施旖眨了一下眼睛,浅色的睫毛便浸入了瞳孔之中,瞬间染成棕褐色,化作坠进污泥的蒲公英,挣扎着再也飞不起来。于是他咧开嘴笑了下,任由尖利的犬牙扎上苍白的唇,在给了宋又杉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转身离开。 见施旖远去,老板不礼貌地打量着她,不客气地对她指手画脚:“光站这能吸引到多少客人,去远一点的地方!” 宋又杉别扭地拨开胸前的蕾丝,接过老板递给她的传单,跌跌撞撞地踩着高跟鞋,机械性地伸出手,将花里胡哨的传单交到潜在用户手中。 她的美貌和截然相反的气质极大程度增添了潜在用户的兴趣,让他们微笑着接过传单,幻想着咖啡厅里的服务员比眼前这个更饱眼福。他们不约而同地停驻三十秒,紧接着跟着手机导航前往令人心旌神摇的女仆咖啡厅。 眼见太阳落山,天色渐晚,但客流量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多了起来。老板当下决定推迟打烊的时间,顺便转换了咖啡厅的室内灯光,使其一下变得旖旎暧昧起来。明明宋又杉离咖啡厅至少有三公里,却还是能看见咖啡厅门口粉蓝色的彩灯和灯牌,在这片黑幕之中耀眼异常。 夜深了,飞驰而过的车辆裹挟着凉意,卷起尘埃,吹乱宋又杉的墨色长发。 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用冰冷的手指撩开发丝,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试图催眠自己——好像那并非路灯,而是炽热的能带来愉悦的火炉。 没剩多少张了,再坚持一会就能拿到五百块了。宋又杉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裙摆往下拉,好让远离心脏的双腿多些暖意。 “Lovely咖,咖啡,厅,”宋又杉分不清这是本身的结巴还是冷得结巴,但她知道她得快些把最后一叠传单发完,“了,了解一下……” 她微垂着头,举着传单原地转了半圈,力求能顾及到经过身边的所有人。 然后,她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闻到了一丝沁人的香气。这香气并不来自于工业的调和,更像是从这人体内散发出的清新淡雅的秘香。 “抱,抱歉。”宋又杉抑制住鼻翼的翕动,抛去贪恋,快速退后几步,却错估了自己对高跟鞋的控制力。 可恶的惯性。宋又杉扔掉所有的传单,双手抱头,尝试用屈膝来反抗着地心引力,正要弯曲背部时,她感受到腕部的拉扯,随即再次落入那个舒服的怀抱。 漫天传单如飘扬的雪花,车辆的鸣笛演奏出浪漫的音乐,纠缠的发丝代表两人难舍难分的未来,以至于这个拥抱都显得恰到好处、浑然天成,活像偶像剧拍摄场景。 宋又杉觉得自己应该坚定地站起来,而不是像个幼稚的小孩抱着一个陌生人不放。 可是,真的好舒服啊。 “你没事吧?” 这一声宛如驱散寒意的春风和照入暗室的阳光,是与冷漠的她天壤之别的热切,叫她愿做决绝的飞蛾去扑这熊熊燃烧的火。 “没,没事。”宋又杉攥紧那人的风衣外套,又立刻松开,“谢,谢谢。” 她局促地站直,蹲下默默捡起传单。 忽然,身上一重,多了一件轻薄还带着体温的风衣。 她下意识抬头看那人——昏黄的灯光模糊了那人的五官和轮廓,恍若神明降世的玄妙,只见神迹不见神形。 而后,“神明”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和她一同拾起一张张传单。 等到“神明”将所有传单从她手中抽走时,她的脑子还转不过弯来,张了张嘴,慌乱地吐出几个不成句的词:“传单,我还要,发……” “神明”轻轻应了一声,把沾染灰尘的传单放进价值不菲的提包中,帮她拢紧了风衣,留下一句“你的传单都发给我了”便拉着行李箱离开了。 扑通—— 扑通—— 扑通—— 左胸口呼之欲出的脏器提醒宋又杉异常的心率,可她不敢拿自己肮脏的指尖玷污这昂贵的风衣,于是只好不停地深呼吸,迫使心跳恢复正常。 然而,于事无补。
第 9 章 宋又杉怀疑昨晚是一场梦,她幻想了一个完美的形象,构建了一个雪中送炭的场景,以满足自己被冷风吹坏的大脑。然而,衣架上挂着的风衣告诉她那并非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身上的现实。 这一点令她不禁心跳加速起来。 “这是Burberry的最新款女式风衣吧!”姬韫的惊呼打断宋又杉的胡思乱想。姬韫从未像此刻殷切,她睁着灯泡似的眼睛,翘起精致的美甲,小心翼翼地靠近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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