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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烧成这样了,我怎么认得出来?”法医实验鉴定中心三楼的停尸房里,室温低冷,郑海莲抱着双臂,嫌弃地吼道。
“这是程序,家属都希望见死者最后一面,死者也同样。”聂芷言戴着口罩,鄙夷地睨了一眼那个女人,拉上尸袋。
“等案子结了,你们就可以把尸体领回去。”聂芷兰认真端详郑海莲,回来的路上万桐发来简讯,根据邻居的证词,她和她的弟弟都有嫌疑,但此时此刻,竟看不出一丝破绽,还是说,真的有人杀死枕边人能够做到面不红心不跳?
“确定是我们家老林吗?他前晚还给我发微信。”女人叫嚣着,还是难以置信。
“至于为什么还和你联系,就交给我们警方跟进,郑女士,我们想请你,还有你弟弟郑海鹏协助调查。”
“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小鹏也不会杀他姐夫。”郑海莲情绪明显激动起来。
“合理推证,请你配合。”聂芷兰把她请到第一询问室,万桐已经坐在里面。
“可以要求换人吗?看到她我浑身不自在。”郑海莲对她印象很不好,连面都不想见。
没等聂芷兰开口,万桐自觉走出去,把褚涛换进来做记录员。
“郑女士,二号晚上8点到11点,你在哪里?”聂芷兰见褚涛拔出笔,摊开了笔记本,开门见山问。
“聚会,吃饭,跳舞,还有……”
二十分钟询问,基本排除郑海莲嫌疑,案发当天她和几个朋友参加聚会,随后就留下来打牌,到晚上12点才离开,目击证人很多,所以没有作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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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海鹏是十分钟前被另外两名警察从床上捞起来的,万桐走进第二询问室,就看见他靠在椅子背上,歪着染了奶灰色短发的头,两条腿搁在桌子上,翘起二郎腿。
“坐正,这里不是你家。”
万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旁边的民警已经准备记录。
“嗨,是美女警察,我听话,放下腿。”郑海鹏举起手,嘿嘿笑了两声,一副流氓样。
万桐翻着白眼,突然想到言姨是不是同样对她的行为表示无奈?感同身受后回过神,轻咳了一声,问:“二号晚上8点后,你在哪儿?”
“二号晚上?记不清咯,我这个人就是出了名的记性不好。”男人毫不在意地摊开手,没有心思回答她。
“1月底,你挪用公司发给员工的公款,要不要我把资料直接交给经侦部门?”她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什么不得而知。
“你!怎么知道的?”姐夫答应帮他保密,早已毁掉所有的证据。
“所以你是不是怕林盛复掌握你的罪证,杀他灭口?2号晚上究竟在哪?你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万桐把文件夹往中间一扔,气势逼人。
“我那晚一个人在家,没有出门。”男人眼神开始躲躲闪闪,明显底气不足。
“哪个家?你最好老实说,鼎晟国际三单元,我们立刻可以调出相关监控。”
“我……”郑海鹏坐立不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埋着头闭口不言。
二楼询问室外间的监控室,聂芷言一手端着咖啡杯,从门外经过,听到监控电视里万桐掷地有声的语调,情不自禁停下步子,靠着门,一站就是十分钟。
果然适合询问嫌疑人,女人不经意弯了弯唇,喝完杯里的咖啡,拎着从三楼证物室取的证物袋,转身消失在楼梯的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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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询问室形势大好,万桐居然稳下性子,由郑海鹏思考和发愣。她拿了点赵帼英前两天去市场买的100元一斤的红茶冲泡了一杯,悠闲地呷着。
“能想起来吗?这可是杀人,不比其他,还是说,就是你杀的?”
“我,我,我没做!我去朋友家喝东西,昨晚才离开。”郑海鹏深知,杀人是重罪。
“地址,都做了什么,能待两天?”
“万胜园5栋3-2,我们吸毒。”他全盘托出,因为此时无法和朋友联系上,警方只要一探究竟,说谎会不攻自破。他交代清楚,颓然地瘫在靠椅上,不赘一言。
从郑海鹏的口供中,警方很快找到和他一起的两名男子,三人涉嫌聚众吸毒,被行政拘留。如他所述,确实没有作案时间。林盛复的案子犹如一张漏洞的网,所有的证据藏匿在深处,让他们再次陷入困局,凶手仍逃之夭夭。
一切重回原点,聂芷兰无力地坐在办公室,手肘撑着座椅的扶手,略微前倾。5分钟后,马昭打来电话告知她,有目击证人当晚在黑暗中见过凶手,只是询问过程,有些棘手。她挂断通话,思绪翻飞,安排隔壁办公室的褚涛和万桐从省道206可疑车辆和焚烧燃料着手调查,独自开车往雷龙县驶去。
万桐去交警部门调取当天国道和省道的全部影像,回来时已日落西山。揣着两个U盘的她经过警犬队,看到聂芷言抱着小马犬,右边盛放着小半桶白色的粉末。
“咘咘乖,别乱动。”她温柔地抚摸着小马犬,戴上手套的右手捧起白色粉末,便往咘咘身上抹,而小家伙就像听得懂人话似的乖乖蹲着,灵活的长尾巴轻快地摇摆。
“好啦,翻身。”聂芷言左手按住它淘气晃动的右脚,又捧了一手白色粉末,细致地擦洗肚子。
“聂法医,这是在?”万桐轻手轻脚靠近,好奇发问。
“汪,汪汪!”小马犬察觉有陌生人靠近,警惕心顿起。
聂芷言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安抚着情绪:“咘咘上个月自己跑来我们警局,应该是主人因为它有严重的皮肤病,把它遗弃了。刚才用玉米粉帮它干洗。”
女人提到咘咘时眼神特别温柔,万桐忽然觉得自己连……算了,干下这杯苦酒,相信日久见人心,言姨一定能慢慢认同她。
“案子怎么样了?”聂芷言放下咘咘,任由它趴在身边,突然问道。
“难办,抓到两个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据。”
小马犬摇着尾巴,蹭她的脚,聂芷言宠溺地抱起它,漫不经心说:“你怎么不试着从死者资产方面入手,都提到他的小舅子挪用公款,之后呢?解决没有,怎么解决的?”
“啊?你怎么知道。”
“偶然听到的。”女人回过身,背对着万桐,“走,咘咘,我们回去吃饭。”她抬眸,脸颊好似有红云不经意漫上。
忽冷忽热……万桐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撅起了嘴。
雷龙县万源乡派出所
聂芷兰刚跨进接待室,就见到马昭紧皱了眉,注视着眼前手舞足蹈的人。
“怎么?”
“杨帆,18岁的聋哑孩子,这里还有点问题,早上民警拿着初步判定的案发经过挨家挨户打听的时候,他就死拉着朱防不放。”
“啊,啊,啊。”聂芷兰观察男孩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舌头伸长,耷拉着脑袋,她点点头,从旁边找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打算用文字和他交流。
“很棒,我是警察姐姐,你能看清楚那天晚上姻缘树下的两个人吗?”
他摇头,过两秒又点了点头,抓着笔:“黑,看不清,但两个人都戴着眼镜。”聂芷兰看着眼前的一字一句,渐渐松开眉头,仿佛眼前就是希望。男孩字迹清晰且工整,他其实从小爱读书写字,胆子特别大,乡里的人都称他“杨大胆”,可惜17岁那年的某一天,夜晚发高烧,穷乡僻壤的地方没有正规医院,延误病情,才成了聋哑人。
“打雷的时候,有光,能看清其中一个人左脸有颗痣。”
“是他吗?”女人写完字,从文件袋中找出林盛复的照片。
“是,光特别亮,痣很清楚。”
“嗯,还有吗?”
“没有了,啊,另一个人背对着我,但他左腿走路不方便,有点瘸。”
聂芷兰郑重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替死者感谢他:“谢谢你,好孩子,你很勇敢。”末了,在最后一个字后面,画上一个笑脸。
第10章
Chapter 9
整个刑侦支队加班加点地走访和排查雷龙县万源乡以及滨南市与林盛复曾经交往密切的人,特征是戴眼镜,左腿不良行走。可惜范围太大,数个小时仍是一无所获,万桐回到家的时候又是深夜。
主卧摇椅上半躺的赵帼英听到客厅声响,搁下禁毒支队下午交上来的报告,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几张膏药贴和药酒推开门,朝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浴室提了嗓音:“小万警官,还有几分钟?”
赵帼英打小就对万桐很严厉,女孩父亲是商人,爷爷奶奶隔代溺爱,总是桐桐前,桐桐后的叫。但是身为母亲的她,从不唤女孩“桐桐”,也不唤她小名“缺条”。提到“缺条”,有那么一个曲折的故事,还得从24年前三八妇女节说起。赵帼英预产期在3月12号,3月8号下午,万桐奶奶单位的工会组织活动,刚摸上牌,把一张3条丢出去,笑道:“缺条。”万桐的爷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儿媳妇生了,是个女孩,让她给取个名。中年妇女觑着桌上的牌,不正经地弯了弯眉:“缺条就是万筒嘛,就叫万筒。”后来,全家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筒不好,换了个谐音“桐”字。
“5分钟就好,啊呀,疼。” 万桐轻轻揉搓肩膀勒痕上的泡沫,龇牙咧嘴,却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四分半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穿好睡衣出来。
“先把头发吹干。”赵帼英插好电吹风插头,递给她。
“哦。”
“上班才两天就被投诉,我让你兰姨以后随便罚。”
“妈,知道了,要稳重,稳重,我尽量。”
万桐的头发不长,三分钟时间就能吹干,她拔掉插头,在赵帼英身旁的沙发上听话地趴下。
母亲掀开她的睡衣,倒了一点药酒在掌心,刚下手是不轻不重的力度。掌心下的人不敢再喊疼,咬着牙想坚持下来。良久,窗外疾风骤雨打得窗户啪啪作响,屋里的呼救和求饶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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