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他差点在厨房外的走廊拐角处和加州清光撞上。 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扶了下摇摇欲坠的托盘,加州清光吁了口气,幸好没有打翻饭碗,这才想起要道歉,“抱歉抱歉,我诶?乱,是没睡好吗?脸色有点发白。” “啊,是的,昨天睡得有些晚,就这样吧,加州殿,我还要给审神者送饭。”乱藤四郎避开加州清光打量的视线,将餐盘端正,含糊回应两句,匆匆离开了。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糜烂的香气,不是很适应这个味道的加州清光搓了搓鼻子,打了个喷嚏。 “这是乱的香水味?闻起来有点熟悉,嘛,估计是以前闻过吧,味道还真是呛鼻啊。” 加州清光此番前来是为了给自己的同伴大和守安定拿安眠药。 “安定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合眼就开始做关于冲田君的噩梦。”抄近路从厨房绕道到医务室的加州清光,坐在垫子上,看到踩着柜子拿药的药眼藤四郎表情困惑的看着手里的瓶子。 几分钟前才闻到过的那股糜烂的香气又开始在鼻尖萦绕。 “药研,瓶子里的是什么东西?香水吗?我在乱的身上闻到了一样的味道。”加州清光心头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乱?”药研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解释说,“这是上任审神者研制出来的毒药,还留下来一点,我,我留下来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研究出解药。” 成熟稳重的短刀从柜子上跳下来:“瓶子里的药少了一点,看来不是我的错觉,不过,乱拿毒药做”药研藤四郎愣住了,乱不会拿毒药给同伴吃,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审神者!” 加州清光的机动在这个瞬间窜上了天,在走廊喝茶,庭院里凉衣服的刃,无一不觉得有一阵迅疾的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天守阁内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刚刚跑到门外的加州清光呼吸一窒。 第5章 中午的本丸依然没有什么生气,方便了乱藤四郎避开那几个会阻止他的中立的家伙。 绕过厨房,过一个庭院,到达大广间外,再越过一个小花园的隔断,就到了天守阁。 大广间到天守阁中间的小花园,曾经是一片荒草地,每日内番都会有人来清理,后来本丸的大家觉得光秃秃的土地有碍观瞻,但又不能任由杂草生长,于是一致决定种下葵花种子,等到本丸里的季节转换到夏天,期待那些种子抽芽生长,拔枝抽长,最后舒展叶片,捧出一朵金黄花朵。 开放的只手可数的花早就枯萎腐烂融入泥土,但现在乱藤四郎眼中却映出大片随风曳动的向日葵。 向日葵原本是作为臣下的付丧神们送给审神者的礼物。 乱藤四郎恍惚一瞬,下一秒,湛蓝双眼中毫无征兆出现痛苦,看到这些花,他便想到本丸里被背叛折磨的同伴。 这些花开得越娇艳,那些记忆就越发让他难以自持。 橙发短刀咬住嘴唇,目光决然越过花田,踏上天守阁的楼梯。 杀了审神者,他们不需要审神者,至于审神者在大广间说的那些话—— 乱藤四郎脚步一滞,随后又坚定落下,木质台阶发出年久失修的吱呀声,敲击着他的耳膜,四周所有的虫鸣鸟叫都被摒除在外,他在这一刻,心灵都只集中在一个目标上。 那些在大广间的话,不过是动摇他们的胡言乱语罢了。 “审神者大人,我来给您送午餐。” 泛黄的障子门向两边拉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有着红色花纹的黄狐狸。 狐之助明显想说什么话,审神者的声音就已经从里面传来,它只好恭恭敬敬退到一边,给乱藤四郎让出路。 入眼就是正对门的书柜,柜子空荡无物,侧面的窗户外透出的阳光照在空旷的柜子上,乱藤四郎能看到木板上积累的厚厚灰尘。 审神者的办公桌背对着窗户,斜着摆放,昨天新上任的黑发男人支着一支胳膊,坐在办公桌背后,金灿灿的光照着他的发梢和微侧的脸颊,脸蛋上的细小绒毛都被光照得雾蒙蒙的。 男人身上那萦绕不散的冰冷似乎都在光下被消融了些,听见房间内陌生的脚步声,太宰掀起眼皮,鸢色眼瞳中依然是毫无波澜的死寂。 乱藤四郎握住餐盘的手指用力,他听到自己的语调平稳:“是送给审神者的午饭。” 太宰往外面看了一眼,日头正高,事物的影子都变成一个点,他又看向摆放在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小银鱼在香浓的汤里翻肚子,撒上一小把翠绿葱花当做点缀,鼻尖也随之旋起一股奇异的香味,勾得人食欲大动。 “你似乎很紧张。”端起盛满晶莹白米饭的碗,太宰冷不丁说道。 “因为、怕饭不合审神者的口味。”乱藤四郎揪住裙摆一角,思绪纷杂。 太宰轻笑一声,他在乱藤四郎的注视下放下碗,似是没有察觉到空气里微妙焦灼的氛围,用筷子搅动那碗鱼汤,橙发短刀的表情微微抽动,目光也不由自主聚集到碗上。 “早上都没人来送饭,我现在已经忍不住想大快朵颐了。”太宰用手托腮,打了个哈切,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花。 审神者的话让乱藤四郎心头一突,他选择闭口不言。 随着时间流逝,鱼汤里的香味越发浓郁,就连乱藤四郎都咽了咽口水,伸手捂住自己从昨天晚上就没有进食的肚子。 余光看到黑发男人用筷子挑起小块米饭送入口中,偶尔夹一片菜叶,那碗汤却坐了冷板凳,不受审神者青睐。 联想到方才男人的话和反应,乱藤四郎胸膛狠狠起伏了下。 难道他发现了? 短刀飞快否认自己的猜测,那个毒药,入水无形,就连气味都会改变,就凭现在审神者的弱小模样,绝对不会识破! 可是...... 乱藤四郎修剪的圆润的指甲扣进掌心,从未杀过人的短刀脑子里两种念头在打架。 人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低劣,善变,欲望缠身,善意在瞬间就能转变成足够将他人推下地狱的恶意,就连时间都不能冲刷掉他们灵魂里的劣根性。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任任何人有伤害同伴们的可能! 乱藤四郎恶狠狠的想。然而一簇金灿灿,热烈朝阳的向日葵猝然闯入他的脑海,强硬阻塞他刻意偏执的思想,让他思维陷入卡顿。 那些向日葵是第二次开花,开出他从未见过的灿烂,他想起上任审神者还在时,被对方灵力养育着的花田只开了寥寥几朵,开放后如同被夺走了生机般萎靡不振。 连钢铁铸就的刀剑都能拥有心,那些原本就存在于天地间的草木自然也会对善良之人做出回应。 从昨晚就在心中无数次说过的“杀死审神者”的话,现在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消散,乱藤四郎牙齿成对儿打颤,咯咯咯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 耳边的声音被拉成一条直线,像是医院里的心电图停止后嗡鸣不停的聒噪声一样,如同朝日第一缕光线刺破棉被那般厚重沉疴的乌云,一期一振弥留之际依然温和的嗓音惊雷般砸碎他眼前的虚妄。 “乱,停手吧。” 是的,停手吧。 一道橙色闪电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迷雾,乱藤四郎高高扬起自己的手,凑近审神者嘴唇边的汤碗被拉伸成几十帧,他盯住碗边没有触碰到审神者嘴唇的瞬间,将碗打掉! 白色瓷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砸在地面,汤水洒在地上,迅速散发出一片热气,而后变冷。 与此同时,天守阁的外面嗒嗒嗒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黑发打刀五指扣住门沿,神色惊惧。 审神者的手还保持持碗的动作,但似乎一点都没有为乱藤四郎的突然暴起感到惊讶,清瘦的男人放下手,挑起眉梢,似乎是终于对眼前发生的事提起一点兴趣。 “怎么了?我还没喝到汤?” 凝滞的空气因为这句话而重新流动,加州清光提到嗓子眼的心脏也落回远处,他看着审神者似笑非笑的眼睛,硬着头皮打声招呼,但没人理他,于是他只能自作主张进去,悄悄站在一边观看目前时态的发展。 乱藤四郎胸膛剧烈起伏,湛蓝瞳孔透出浓浓的不可置信,他死死盯住自己用来阻止审神者喝下致命毒药的手,整个人如同屠宰场下一秒就要被扭掉的脖子的鸡一样颤抖着。 “不、怎、怎么可能!” 太宰从位子上站起来,背后的光让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中,右眼虚无得要命,但其中又缠绕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是啊,怎么可能呢?”太宰也仿佛相当困惑的说,“只要我喝下那碗汤,你的目的就达成了吧?怎么没有让我喝呢?” “哎呀,真是可怜的家伙,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审神者的环抱一只手,指尖点着自己的脸颊,听到他的话,一直抵着头的橙发短刀垂在身边的手忽然抽搐了下。 “能让一往无前的刀剑付丧神临时改变主意的原因,真让人好奇。” 原因,改变的原因。 他知道的,不止是一期一振,还有其他的。 乱藤四郎抬头,惨白脸色上,视线极为专注的聚焦在青年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上:“......不许说......” 音色与其外表都一样,相当接近一位纯真少女的短刀瞳孔紧缩,神明的圣洁褪去,他现在脸上发青,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的汗腺不断分泌出汗水,打湿头发,眼睛焦躁不安,他像是一个亡命之徒。 “不许说......” 加州清光察觉到乱藤四郎的不对劲,但他不敢贸然开口,这种情况应该叫一期一振来,希望药研已经去告知一期一振了,他心道。 一片厚实的云朵遮住阳光,逆光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然而太宰看起来黑暗让他更加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青年低沉优雅的嗓音在天守阁内响起。 “好像我吃了,你的兄弟们” 太宰露出潜藏在他灵魂里黑色的一角,“——也不会有事哦?” “不许说!!” 乱藤四郎高声道,右手夹着一缕银白冷光朝着太宰而去,后者不慌不忙,微扬起下巴,古井无波的视线压向站在一侧的打刀。 “加州清光。”他喊道。 被叫到名字的打刀神经一轴,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回应,他反手抽出挂在腰间的本体,刀尖如刺,斜着刀刃刺入乱藤四郎与审神者之间的空隙。 “叮——” 打刀与短刀的刀刃撞击擦出橙红的火花。 加州清光的本体距离太宰不过几厘米远,两刃相接时迸发出的冷风扬起太宰额前的刘海,刀光晃了他的眼。 正在凭借本体对峙的两振刀剑并没有看到太宰弯起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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